2020/11/24 0:48:16
作者:
朱文华
来源:
【字 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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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将我亲历亲睹亲闻日军在莘塔扫荡时的罪行忆叙如下:
1942年农历正月初七,适逢城司村初七、初八两天“猛将会”的第一天,民间充满喜庆节日的气氛,家家备香烛,人人待迎神,看出会。我父亲是个虔城的信佛者。吃过早饭,我跟着父亲,带了香烛往城司大庙去聚集参加“走会”(即随菩萨串村游乡)。田野里已有很多男女老少从四处纷纷去城司大庙云集。有穿着红色“罪衣罪裙”的“犯人”,有各式民间传统装束的如打莲湘、拜香凳、提香炉及按小戏名化妆的文艺角色,还有勿少穿红裙,挂香袋的虔诚老太。
人们还未走到圩中心时,空然从东南方向隐约地传来一阵机枪声。人群受惊,有的年轻人开始返回,多数虔诚的年长者无返回之意,有些人还念念有词说,“大老爷今朝头一天行乡,他会保佑的”。一番自取其慰、自壮其胆之道理,于是继续前进。刚至南半圩时,仍是东南方向,传来更近更急的机枪声。寻声而望,在城司村东南的金泽方向,不仅已听见日本“蒲鞋头船”的机器声,而且还隐约望见“蒲鞋头船”帆樯顶上坐着的日本兵。此刻,寒棚港南北田野的人群顷即纷纷奔逃一片混乱,原准备作为表演所需的各式大中型道具均随地而弃。为演《白状元祭塔》所需的彩色宝塔,被抛在田野。此刻,即使丢了脚上的鞋子也不会回过头去寻找拾取了。当我们父子俩逃回家时,站在家门前已望得见“蒲鞋头船”正从羊沙坑荡驶进莘塔镇,镇上不少人纷纷往乡下逃。从逃难人口中得知,日军已在镇上到处抓人、放火。我们村(今莘新村中浜)的人也开始逃了。父亲与我先逃出去,母亲等暂且守家。我们直逃到白荡湾村上,这里已聚集了勿少莘塔镇上的人。在彼此的传述中,得知莘塔已有多处被烧,多人被杀。信记酱园南首弄堂口的烧饼店因办喜事,不仅一对新郎新娘连来客共四、五人惨遭杀害。下午三、四点钟,有消息说日军已离莘塔而去。我随父亲傍晚才回到家,遂知镇上共杀害了十多人。
年初八上午,日军再次来莘塔,而且以莘塔镇为据点,分头窜往周边村坊,进行烧杀奸淫。日军白天下乡,傍晚回镇。老百姓则白天往荒郊田野隐避,夜间烧饭、煮菜。在这些日子里,我们始终处在胆颤心惊之中。
当时,盛传浙江西塘镇安全,年过半百的农民姚叙生去西塘探明情况后,带领20岁的独生儿桂兴及愿意同往的八九人,决定在拂晓前逃出去。由于互相等候,误了时间,出门时已将天亮。一行人刚走至浜底头(现四队处),被刚从镇上出来值哨的日军发现,全遭杀害。有的被推入浜中的鱼窝里,有的倒在浜滩上。被害者中有二对父子,一对是姓陈的儿子被杀,其父头部中枪倒在死尸堆之中,幸未丧命,但瞎了一眼。另一对父子便是姚叙生父子双双被杀。是夜,各家属偷偷地运回尸体草草收殓。当时棺材上“姚叙生之柩”和“姚桂兴之柩”几个字,还是由我这个初识些字的少年歪歪斜斜地给写上的。
我们家的下场头与羊沙坑荡仅一圩相隔,因而能望得见,日军在荡中的一些罪恶行经。有一次日军把我成批百姓各个反绑双手,再用绳如扎蟹般连成一串,装在蒲鞋头船内,驶至洋沙坑荡中央,将被绑之人逐一推入荡里,然后用枪扫射,无一能活。惨无人道的日军洋洋得意地驶回莘塔镇上,可留下的被害者尸体满荡随风漂浮。直至深夜,日军已全部龟缩在镇上,羊沙坑荡里才隐隐约约点着各式灯笼寻尸、认尸、收尸的小船。满荡嚎哭之声直至拂晓。还有一次,火烧棺材船。有一只装了一、二十个棺材的驳船,由东而西(估计从上海运出)途径羊沙坑荡。日军发现后,不仅杀害了船上所有员工,且放火烧船。棺材、木船都易燃烧,更有可能是浇上了火油之类易燃品,顷刻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致满荡烟火浓浓。一阵旺火后,船底和残棺在荡中半沉半浮随风而漂,有的被搁在荡中的风水墩上,有的漂至下风头的岸滩边搁住。棺中尸体因大都尚未烂尽,经水一浸后,腐烂发臭。
奸淫妇女,是日军的禽兽行经。有家邻居老父病死在铺上暂未料理。三名日军闯入后,发现死者的女儿在旁守尸,竟丧心病狂地将尸体推在地上,就在此铺上轮奸了这个女儿。
莘塔镇的工商企业基本被摧毁。
农历正月二十六日,日军方离开莘塔,而四周的乡村有的被化为废墟,有的大部或部分民房被毁,有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的虽已逃离虎口(莘塔),然又葬身异地,有的虽保住了生命,却已终身残疾,更有许多妇女惨遭蹂躏。现属新建村的枫士自然村,就是这次扫荡中的重灾村之一。
以上仅日军在我地区所犯罪行之一斑。记之以不忘耻辱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