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芬芳的幽兰

记锡剧老艺人姚家兰

  在近日一个春雨潇潇的日子里，我们来到市区梅石路1277幢101室，看望一位92岁的锡剧老艺人姚家兰。老人与女儿住在一起，她虽然身体不太好正卧床休息，但她的精神面貌却不错，面目清秀，双颊泛红，熟悉她的人都说她年轻时很俊美秀丽。如今年过九旬，却依然能可看出她旧时的几分风韵。

图一：姚家兰在《三请樊梨花》中的扮相。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吴江这个小县城里，锡剧是很流行的一种文艺。那时的吴江人每天茶余饭后聊聊名角，议议戏文成了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那时的姚梅凤、严仁荣、王小坤、朱琦、高玉英、柳影等也是人们心目中熟悉的明星，能弄到一张好一点的戏票，要高兴几天了。而姚家兰当时也在吴江县锡剧团，不过那时她已退到幕后，当艺术指导，所以吴江人知道她的并不多。

姚家兰告诉我们，她生于无锡，祖籍安徽歙县，出身在一个徽商大家庭中，其父在无锡、江阴开了两家典当铺。因无锡是锡剧的发源地，初名叫滩簧（解放前叫常锡文戏，解放后称常锡剧，１９５３年定名为锡剧）。这盛于江南一带的小唱戏给儿时的姚家兰带来了极大的兴趣，当时她家一邻居是唱戏的，幼小的家兰常受到耳闻目染，天长日久后也想学戏，却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对，但父母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儿，答应了她的要求。姚家兰15岁开始拜师学戏，其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庭秀。李庭秀（１８８６－１９３７，百度有专门词条收录）是现代滩簧名演员，李庭秀和袁老二是第一代艺人。锡剧的第一张唱片，由上海胜利公司灌制，就是李、袁二人演唱的(一面是《珍珠塔·赠塔》，一面是《林子文·探监》)。李庭秀除了长相俊俏、善扮花旦外，还打破世俗，第一个收了女学生，为锡剧开辟了先例，后陆续收了２０余人，爱徒花旦姚家兰便是其中的佼佼者。１９３１年李庭秀一改以往临时组班的情况，正式成立命名为“李家班”。从此，“李家班”的足迹遍及无锡、苏州、吴江、昆山、太仓、江阴、常州、宜兴等地区，农闲时在乡间街镇上演出，农忙时进城市演出。在苏南城乡，“李家班”名噪一时，其３０余人的戏班子在当时的演出团队中已是出类拨萃了。当时各个锡剧戏班中，几乎都有“李家班”的“种子”。姚家兰在艰苦的磨爬滚打中演艺得到不断提高，她的名声也渐渐外传开来。后来师父单独分一个团队让她担当演出，师父一天只给二角钱，其余的演出收入全部上缴师父，这样的情形一共维持了4年。

 图二：姚家兰近影。

在锡剧的演艺生涯中，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是姚家兰的辉煌时期，她擅演花旦，那俊秀的外貌，细腻的表情，唱腔甜糯圆润，婉转明丽，常常博得戏迷们的热情追捧。每当演出结束后，舞台的后台经常有人围堵，请吃饭的，请签名的，想交朋友的等等。姚家兰先生说：那时的报纸上、广告上都有我的演出海报，一些绅士达人的折扇上，也印有我的演出照片。我一个人根本不敢上街，唯恐惹上麻烦，有事都叫师妹出去办的。我演的地方大都在无锡、苏州、常熟、昆山、太仓等地，上海、武汉也去演过。尤其在无锡，中央大戏院是锡剧界最高档次的舞台，我在那里演过《林子文》、《顾鼎臣》、《常遇春》等戏，在第一台大戏院也演了不少戏，大受戏迷们的欢迎。其“红”的程度，不亚于当今的一线演员。

图三：姚家兰与学生姚梅凤（左）、周金媛（右）。

姚家兰先生在唱戏的同时，也收了几位徒弟，其中在她２１岁时收的徒弟，就是日后名振一方、被誉为“水乡一枝梅”的姚梅凤。姚梅凤，原名张梅凤，儿时在吴江震丰丝厂做童工，日寇入侵后，导致失业，生活无着落。15岁时张梅凤母亲托人介绍拜锡剧艺人21岁的姚家兰为师，并改姓姚，学唱锡剧。姚梅凤16岁开始登台唱戏，从此走上了锡剧舞台。解放前夕，姚梅凤和锡剧艺人王呆初等组建了联谊锡剧团”，常在苏州阊门外小荒场演出。那时善于演戏的姚家兰，吐词清新，用词较雅，表演文明，与其他粗俗的幕表戏有着截然的不同，受到了观众的极大欢迎和喜爱。解放后，姚梅凤任剧团团长，王呆初任副团长，1950年剧团改名为“苏州市友好联谊剧团。1952年，根据苏南行政公署的决定，剧团划当吴江县领导，改名为吴江县锡剧团。从此，姚家兰先生跟随剧团落户吴江。由于年纪上的原因，姚先生先演一些配角，后来再也没登台演戏，她身体力行协助团里做一些指导性的工作。在1965年间，国家实行“精兵简政”政策中，姚家兰按组织要求，与几位同事转业到地方上工作。姚先生转到同里商业上，当上了一名营业员，从此告别了她热爱一生的舞台生涯。

鉴于多方原因，吴江县锡剧团于上世纪80年代留编整顿解散了。但是这些大半辈子献身艺术的人却常常保持如亲兄妹一般的关系，平日里经常互相探望，嘘寒问暖，共同回忆过去的岁月。剧团中的小辈们、家属们也常常尊称她是：家兰好婆。

也许是那些不同凡人的经历让她们更能品味出生活中的甜酸苦辣，也许是人生中的许多坎坷和故事，让他们有更多值得回味无穷的东西！姚家兰先生不愧是吴江戏剧界中的一朵芬香的“幽兰”。

（后记：本文是在07年写成的，就在采访的下一年，姚家兰先生于2008年的中秋之夜,溘然长逝,享年93岁。姚先生的去世,无疑是我们吴江戏剧界的一个损失。她的为人、她的演技、她的风采为我们留下了一段永远值得品味的佳话。谨以此文，表达对吴江锡剧界前辈的追念。同时感谢王女士一同采访、感谢凌先生提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