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9/4 3:10:42
作者:
吴少言
来源:
吴江通
【字 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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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宁听苏州人吵架,不听山东人讲话。”此话是说:即使苏州人在吵架,声音听起来还是悦耳的、温文尔雅的,嗲声嗲气,轻悠悠,软嘟嘟的。所以,每次当我跟人初次见面,说起我的家乡苏州,来人就会认为我一定也会说吴侬软语。可惜的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隶属苏州管辖,但没有一丁点儿跟苏州话搭得上边。我从小生活的小镇,因为经济发达,离上海近,所以每次外出必定去上海,购物必选上海。上海各条马路熟门熟路,上海话听上去更比苏州话亲切。直至16岁,我才有机会去一次苏州。那感情远不如上海来得亲切。
我刚上师范时,教室里的同学来自苏州四面八方。吴中地区的同学擅于讲苏州话,平时她们交流,就是一口吴侬软语,听起来很舒服。而我们虽然也同为苏州人,用各自的方言来交流,真是“鸡同鸭讲”。
读师范的时候,上语言课,老师让我用方言说一句“我们跳到河里去抓狐狸”,没想到笑倒全班一大片,“我们、河里、狐狸”这三个词读音完全一样,全读为“唔哩”。从此,我就被誉为“唔哩的专家”。
苏州大市内,各地的方言差距很大。即使是两个相邻的镇,说起方言来也是差异巨大。我说起自己镇上的方言,就被人称为“硬邦邦”。我所在的镇,人们说起“唔哩(我们)”这个词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是其他镇的“我们”所不具备的。因为我们镇以出产丝绸而远近闻名,几年前,每次跟出租车司机说话,只要露出“唔哩”这个词来,他必定不找零。原因是:“唔哩”镇上全是老板,做大生意的,不在乎这点小钱了。这叫什么逻辑!
方言,对于出门在外的人来说,格外亲切。读书时,有次我在南京去上海的火车上,听到亲切地“唔哩”一词,循声望去,只见一老阿姨站着没座位,赶紧让座给她,仿佛见了自己的亲人,立马无所不谈,把自己祖宗三代以及去南京的来由、去上海的原因说得一清二楚。人还没回到镇上,老爸已经打电话来了:你去上海做啥!骗我去考试,到底去做啥!吓得我从此不敢在外对“唔哩”说真话、道真情。
如今,我很少说“唔哩”话了,因为我在学校工作,学校提倡说普通话。连我那“坐家”妈妈因为常看电视剧,跟我说起话来,也是一口得费劲琢磨的“pa(第三声)通话”,老妈那种与时俱进学国语的态度,不由让人啧啧称赞呐!在家中,我们与小孩对话,也是用普通话的。因为有时要表达某个新鲜词汇,方言显得有点脱节。孩子耳濡目染,普通话说得头头是道,但方言却一句也不会说了。以后到了学校,估计也没有说方言的机会了。
这样想来,不免觉得有些悲观。方言可算是人类的物质文化遗产呢,还需不需要人继承和发扬呢?如果有一天,大家都不会说各自的方言了,是不是一种缺憾呢?
今天跟一朋友说起他的方言,说起他最经典的语言,就是他用他的方言骂人。语音语调起承转合,抑扬顿挫,那真叫一个“朗朗乾坤”啊!朋友说,脱口而出,不加思考,那叫一个流畅啊!看来,某种特定的语言,必要用方言来说,才叫一个“独特韵味”。
近来常看苏州市区的小学举办的“苏州话讲故事比赛”,电视台也有一档苏州话节目“施斌聊斋”。不由得觉得非常有必要将方言文化加以传承。慢慢也学了几句唬人的“正宗苏州话”,渐渐感受到苏州方言那种韵律美。不由明白了,苏州人为何会把苏州话说得那样“轻悠悠、软嘟嘟”。因为从口型到发音,无不需要“转折”、“回旋”。一个词乃至一个字,绝对不能冲口而出,得需要在口腔、声带间萦回袅绕。说话的口型,绝对要柔和,摆得那叫一个“甜美”。最好的口型是:必须要露出6颗牙齿。这就是为什么,苏州人吵架也是那么有礼貌的原因之一吧?微笑时露6颗牙齿,据说就能出现最亲切的笑容。
其实,我也用不着去研究苏州话,学不来正宗苏州话,我还是苏州人嘛,苏州人的精神,不一定表现在语言上呀。自始至终,都觉得“唔哩”最为亲切与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