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久不联系的文友雨华打来电话,邀文友小聚,地点选在大庆楼,店址在原来的快乐饭店。
新大庆楼大门
快乐饭店曾是芦墟镇上很有名的一家小饭店,饭店规模不大,类似于旧时的馆子店。几年前,我们诗社的诗友经常在快乐饭店聚餐,点几个家常菜,几瓶不太高档的老酒,谈诗,谈杂事,海阔天空,无所顾忌。五六个人,或十来个人,吃一顿,所费不过几百元,经济实惠,既能联络感情,也可以借此机会满足一下小小的酒瘾。近来因为疫情,也可能其他原因,文友间的聚会少了,快乐饭店也有几年没去了。想不到,摇身一变,快乐饭店成了大庆楼。
芦墟老街大庆楼旧址
大庆楼,又名大庆馆,早有其名,原是芦墟的一家知名饭店。创办于民国年间,坐落在芦墟南袁家浜的东北面。民国时期,芦墟有四家知名饭店,即大庆楼、鸿运楼、泰通馆和祥兴馆。1945年,许大官、徐阿金、茂生(姓无考)、吴三林等人合股办大庆楼。徐阿金长得黑,人称黑皮阿金,他专管开羊缸。茂生负责杀羊,大庆楼的羊缸远近闻名。解放后,大庆楼并入集体商店,几度改造,规模不断扩大。文革中一度改名为向农饭店。改革开放后,恢复原名。后由于经营不善而歇业。
响油鳝糊、清炒虾仁、糖醋鱼块、红烧羊肉
由于大庆楼位于古镇闹市,地理位置优越,所以生意做得特别好。该店的响油鳝糊、清炒虾仁、糖醋鱼块和红烧羊肉都非常有名。尤其是红烧羊肉,烧法与众不同。大庆楼的羊肉是放在一只缸里烧的,他们从水果店里讨来甘蔗梢,洗净,切成段,整齐地放在缸里。厨师将羊肉切成小块,用稻草扎好,放在甘蔗梢上烧。这样烧出来的羊肉,不仅味道鲜美,而且还能消除羊膻味。经过一段时间的烧煮,美味可口的红烧扎羊肉就好了。芦墟文史专家张舫澜先生回忆,每到农历八月底,父亲就会说:“大庆楼的羊缸扎肉要开始了。”羊肉飘香之时,似乎芦墟人的幸福时光也到来了。
当时的饭店,由于冰箱、冷柜还不普遍,食材保鲜工作难度较高,尤其是每到夏天,食材的保鲜尤为重要。大庆楼也有用不完的菜、料,傍晚时分,大庆楼的年轻跑堂挑了一担罩篮,内有没用完的虾仁、鳝丝、油氽爆鱼等菜,从牛舌头湾口摆渡,到冰厂寄存,第二天上午再去冰厂取回,菜仍新鲜如初。
市河浓荫
大庆楼是老一辈芦墟人请客吃饭的必去之处,可以说,在物资贫乏的年代里,去大庆楼,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最佳选择。因此,大庆楼一直生意兴隆。据说,当时的饭店,结账的方法也很特别,最后是以清点盆子数量为准的。于是,有些食客为了少付钱,就偷偷地把空盆子藏起来,趁店里工作人员不注意时,将空盆子扔进市河里。后来,在门口的市河里,捞出了许多盆子。
跑堂
当年饭店的服务员称作“跑堂”,也叫“堂倌”。有些饭店里,还有一两个高级服务员,人称“响堂”。响堂除了接待来客,还要将客人所点的菜肴报给厨师和账房。大庆楼的响堂名叫阿川,他报菜名时声音洪亮,像唱山歌一样地唱出来,非常好听。每当客人到店,便由阿川热情接待,从楼下引到楼上,等客人坐定,阿川就请客人点菜,点完后,阿川开始以唱歌的形式将菜名大声唱出来,报给厨师和账房,同时,还附带客人对菜肴的要求也唱出来,如重油、重糖、不加辣等,他一边走一边唱,从楼上唱到楼下,走到厨房时,菜名也刚好报完了。等客人用餐结束,阿川来收盘子,一边收,一边唱每道菜的价格,并带客人下楼结账,走到账台时,所有吃的菜报完,并报出全部的用餐费用。客人吃得满意,并对阿川的周到服务表示赞赏,尤其是他的唱堂,令芦墟众多食客赞叹不已。他唱菜名时,声音响亮,可传至市河对岸。因此,阿川又有“八灯机”之雅号(将他比作半导体收音机,灯指收音机的音量指示灯)。响堂阿川为大庆楼的生意兴隆立下汗马功劳。阿川的响堂之名,可以说是芦墟旧时美食界之一绝。张舫澜先生说,抗战胜利至解放后五十年代,是大庆楼的全盛时期。张老师的父亲张琪荪是位中医师,也是位民间文艺家,他不时去大庆楼与朋友雅会,或同行间聚餐,年幼的张老师也会一起跟着父亲去大庆楼。解放后至五六十年代,阿川仍在大庆楼服务。之后,大庆楼退出芦墟饮食市场,阿川也不知所终。响堂从此成为绝唱。
抗战胜利后那一年的春节,芦墟文人唐之复为镇上各店写对联,有的写一副,有的写几副,视店主需要而定。他为大庆楼、鸿运楼、泰通馆、祥兴馆等饭店都写了对联,其中大庆楼的对联是:“大排筵席招多士,庆祝丰年拔几杯。”上下联嵌了菜馆名,同时体现了大庆楼宾客络绎不绝,生意兴隆的景象。
快乐饭店是芦墟人陶彦所开,他的母亲张彩金年轻时曾在大庆楼工作过,拜厨师许大官为师。当时大庆楼几位掌勺师傅,是各自分开专门烧菜的。响油鳝糊、糖醋鱼块是许大官的拿手菜。所以,快乐饭店也以这几个菜为招牌菜。还有响铃、猪排等都是大庆楼传下来的。陶彦的妻子小芳特别会招徕客人,加上彩金的招牌菜,所以,快乐饭店火了很多年。后张彩金病重,陶彦到吴江陪儿子读书,饭店就这样关门了。房子还给房东钱家。
一直到去年,有人向钱家租赁店面,说是要开饭店,钱家就租了出去。
饭店经过简单装修,前不久正式开张。开张之前,取店名,动了不少脑筋,后来,有人建议,何不借用百年老店“大庆楼”作店名?结果,一拍即合,饭店就取名为“大庆楼”。
新大庆楼店外景
新大庆楼内景
新开大庆楼,仍延续快乐饭店的思路,以招徕中低层老芦墟食客为主,菜肴也以大庆楼、快乐饭店的家常菜为主打。开张以后,疫情基本稳定,所以,来新大庆楼吃饭的人逐渐增多,也赢得了老芦墟人的一片赞誉。
与文友小聚的第二天,我写了首小诗,诗云:“小聚芦漪大庆楼,推窗绿水闹中幽。家常土菜茶当酒,笑脸如花醉眼眸。”诗写得并不好,算是一点记录吧。
从芦墟走出去的阿庆,一直在吴江工作,看了这首小诗,他留言:是不是快乐饭店搬到大庆楼了?我说,不是的,是原来的快乐饭店改成了大庆楼。阿庆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我知道,刻在他记忆里的大庆楼,以及快乐饭店,那些与美食有关的故事,是难以忘怀的。
大庆楼,快乐饭店,曾经的过往并未远去,时光里的欢乐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