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向西隔开几个门面,有一条名为“新开弄”的弄堂,相比于其他狭小的弄堂,这条弄堂就开阔许多,两辆三轮车交会也能顺利会车。那时,整条“新开弄”也是用“荔子石”铺成的,在弄堂南端西侧开着一爿名为“钟源馆”酒馆。酒馆装潢极为普通,一副日常的市井味道。“钟源馆”早上卖面,中午和晚上卖酒菜。在那时能上“钟源馆”吃饭,弄上几个“炒头”(注:盛泽方言,炒几个菜的意思)和一瓶“二两烧”(注:一种廉价白酒),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在昏黄的电灯下,喝上一口“二两烧”,夹上一筷刚炒出来还滋滋冒着油花的榨菜肉丝,食客心中那个美!我估计满足感要远远胜过如今在五星级宾馆品尝上等牛排。
▲北大街新开弄
“下馆子”在那个年代可不是一个“褒义词”,在一般老百姓心中只有那些“掼忒货”(注:盛泽方言,指没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才会“上馆子”喝酒。一般老百姓最多早上进去吃一碗“阳春面”(注:只有葱花和酱油作为汤头的面条),花上七分钱和二两粮票。即使这样吃碗光面也足足让人羡慕了,因为那时绝大多数人的早饭是泡饭咸菜。由于当是计划经济年代,我记得当时北大街也就只有这家像样点的饭馆,另外还有一家在花园街名为“松鹤楼”的饭馆,经营方式基本差不多。
每年交公粮的季节里,中午上馆子吃饭的大多数是农民,他们一早摇船,满载着辛勤一年的收获,将谷物一筐筐搬进蚕花殿(注:即现在的先蚕祠)里的仓库。一般交割完公粮,就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所以他们的中饭都会在镇上解决。当是农民没有粮票的,就会用布兜上几斤米来替代粮票(那时“钟源馆”“松鹤楼”都通行这种做法),炒上一盆榨菜肉丝,或是一盆猪肝,又或是一碗榨菜蛋花汤,买上一碗足一斤的米饭,美滋滋吃上一顿难得的珍馐。当然,偶尔有几个农民也会买上一瓶“二两烧”,喝得面红耳赤,兴高采烈地摇着木船回去,继续从事亘古不变的农事劳动,企盼来年丰收,再次光顾让人无比向往的饭馆。
▲现在的先蚕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