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我从北厍高中毕业,回队参加生产劳动。那时候的吴江农村,都种植双季稻。七月下旬,前季稻开镰收割,又正值“小暑”“大暑”,俗话说:“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无论天气多么炎热,社员们都要半夜两三点钟起床,下田“开早工”。我们队里流行这样一句口头禅“从鸟叫做到鬼叫”。按照双季稻的生长规律来说:“立秋”以后栽插的秧苗会影响成活率和产量,后季稻的栽种一定要保证在立秋以前结束。因此,刚收割完,就要“抢种”第二季水稻,这是农民们一年中最辛苦、最劳累、最紧张的时候。那时候流行这样一句激励人心的口号:“上午一片黄,中午一片黑,晚上一片绿”。“双抢”首先要把收割完稻子的农田进行耙整,然后再将 “草塘泥”(一种用杂草和河泥沤成的肥料)挑到田里,再用人工均匀扎散,再耙田整平后,才可以插秧。
70年代初,我国的化肥工业还十分落后,化肥供应在计划经济年代尤其紧张。常言道“庄稼一只花,全靠肥当家”。农业生产使用的“肥”主要是“农家肥”,不仅含有大量的有机物,而且来源广泛、制作成本低,是纯天然无公害肥料。
每年“双抢”阶段,我所在的生产队都要去弄(方言,用汉语说等于“捞”,以下统一用“弄”)水草。弄水草,如果不出远路,一般都是两人组合,可以当天回来。如果到太湖里去弄水草的,基本上是以大队为单位,每个生产队出两条以上的农船,配备人数在3至4人之间,十多条农船组成一个编队,有挂桨机的水泥船拖行。我家离太湖要三四十公里路程,为了争取当天来回,都是在凌晨两三点钟就要开船。
到太湖弄水草,主要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人站在船上,用两根竹竿伸到水草丛中撵(俗称撵水草),撵水草相对其它两项,是属于比较悠闲舒适的劳动。第二种是人站在船上或直接下到河岸边的水里,用搡刀搡(俗称搡水草)。搡刀由牛角形的生铁制作而成,装在一根四五米长的毛竹上。搡水草首先要在水流的下面二三十米处围上一圈麦柴辫,这样搡出来的水草就会顺着水流飘到麦柴辫处堆积在河面上,便于回收入船。搡水草时,人站在船上或水中向前用力推动搡刀,浓密的水草随着搡刀的连续向前推行,大量的水草不断地冒在水面上,顺着水流乖乖地聚向拦截的麦柴辫处,等到搡好水草,人从河里出来,便可打捞上船。第三种是人直接下到太湖里,多人组合,分布在农船的左右两舷(俗称摸水草),这样便于把摸到的水草直接扔进船舱里。
1975年作者在大队广播室(江南布衣提供)
1975年,我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那年双季稻移栽即将进入尾声,我们大队组织基干民兵和共青团员,由大队支部书记和民兵营长带队,去太湖弄水草。为节省路上往返时间,准备在太湖边上过一夜,这样也可以多弄点水草。记得那天,我们是早上4点左右出发的,我是团书记,坐在头船。船队过同里以后,我这个从未在挂艄机船队当过舵手的毛头小伙,竟然大胆地提出要当一回舵手,民兵营长坐在我边上当师傅,以防关键时刻能及时出手。船队经过瓜泾港后,不久就进入了太湖,当大家在水中摸了一个上午后,收获蛮大,就把船停在芦苇丛中的水道上,开始吃中饭。中饭吃过后,没有顾得上休息,摸水草工作继续进行。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突然从芦苇深处窜出五六条小舢板,大概有十二三个人,操着我们听不清的外地口音,把我们这些干劲十足的摸水草人团团围住,说这芦苇荡是他们的地盘,我们这团队的二十五人统统被赶上他们的小舢板,分批把我们送到湖滨公社的某大队,当“人质”扣起来了。大队支部书记连夜打通了北厍公社党委王书记的电话,北厍公社党委王书记及时和湖滨公社党委书记进行电话沟通,说明这我们25个人是在“大战红八月”期间,来太湖里弄水草的。经双方党委书记的沟通,湖滨公社党委第二天一早,就派一位姓邬的党委委员亲自到大队部,会同当地大队书记,把我们“放”了,并告诉我们船只在什么地方。本来连续两天的弄水草,应该是满载而归了,这样一来,损失了不少时间,这次来太湖大积自然肥料,没有如期的效果,有点得不偿失。
太湖小舢板(江南布衣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