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0 3:34:10
作者:
陈福民
来源:
吴江通
【字 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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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勋(1882~1942年),字秩安、蛰安等,震泽镇人(祖籍南麻沈家村),清末秀才,同盟会会员、曾先后参加辛亥革命、讨袁护法战争。历任震泽市禁烟专员,震泽七区教育联合会会长,吴江县第三学区委员,震泽市议会副议长,红十字会震泽分会理事长,吴江县第五区区长。抗战爆发后,他曾任吴江县政府第一科长,县府秘书,积极投身抗日游击战争。1942年5月病故于浙江孝丰山中。
沈秩安性耿介,重气节,急公好义,关注民生,热心于地方教育事业和公益事业,深得民众敬重。生前,乡人无论长幼,皆称他为秩安先生。今年是秩安先生诞生130周年,辞世70周年,谨撰此文,以志纪念。
平民教育/校长敲锣
清末民初,面对列强欺辱,震泽的有识之士,相继创办新学校,以图自强。自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至宣统二年(1909年),4年之间,震泽镇创办7所学校,真有风起云涌之势。民国元年(1912年),吴江、震泽两县合并为吴江县,设6市12乡,震泽镇撤镇为市,有小学8所。其时,沈秩安在震泽南浦浜五路堂、庄桥河王贤祠创办平民小学和义育小学,自任校长,开始踏上艰辛的平民教育之路。民国3年,震泽设第五高等小学,因无校舍,沈秩安将王贤祠让给五高,原办于王贤祠的市立义育小学并入五路堂平民小学,两校合并后数易校名,增设高级部后,始称为公立第五小学。
因办学资金匮乏,沈秩安利用五路堂内的戏台演戏募款,并在镇南庄字圩义冢,圏地建校,广植梅花,将第五小学迁入。新校命名为“梅诗场”,乃“埋尸场”的谐音雅称。与平民、义育两校一样,梅小对平民开门办学。学校以文化教育为主,兼办小型农场,并开设藤、竹、木工及养蚕、缝纫、烹饪等劳作课。
周积里创办于光绪三十三年的震泽民立淑群女子小学,是富家千金学校。杨剑秋创办于民国元年的丝业小学,就读者尽是阔绰的丝商子弟。故时人戏称淑群女子小学为“小姐学堂”,丝业小学为“少爷学堂”,而梅小则被称之为“叫花学堂”。为此,梅小学生有自惭形秽之感,每逢游行集会抬不起头来,秩安先生对此岂能不知。有一天逢庆祝活动,3所学校的学生一起参加游行,淑群女小和丝业小学两校学生不但衣着光鲜、整洁,队前还有乐队敲鼓吹号前导,神气十足。相比之下,衣衫不整的梅小学生实在太寒碜了。此时,走在队列中的秩安先生突然敲响了擎在手里的小锣,跛着一足(因患骨结核致残),昂首前行。梅小学生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昂起头挺起胸,随着校长大步前进……夹道围观的市民,发出了一片赞扬之声。这是民国教育史上一道奇特的风景。
沈秩安的狂直是出了名的。
民国6年秋天,南浔贫儿院创办人徐一冰(作家徐迟之父),带着贫儿宣讲团至震泽、平望演讲。去平望时,徐一冰邀沈秩安同行,并请沈秩安登台讲话。沈秩安的演讲大出常规,婉转曲折、倒敲逆击、慷慨激昂、语言惊人,听者无不动容,令徐一冰心折。次年,在他编印的《南浔贫儿教育院五年刊》里收录了沈秩安讲话的记录稿,并在文后写下了对沈秩安满怀钦佩的感言:“蛰安吾友,教育家兼演讲家也,性狂直,与余同病,引为知己十余年矣,……”数十年后,徐迟在他的《江南小镇》一书中,全文刊录了沈秩安的演讲稿。
茧行警槐/泽被乡梓
沈秩安由教育界入政界,官无七品之高(最高职务应是吴江县第五区区长),但观其行事,仗义执言,抑强扶弱,刚正不阿,颇有“强项令”、古“义士”之风采。
清末,金融市场混乱,震泽商办银兑店、钱庄,操纵铜、银元兑换,任意升落兑换率,成为盘剥市民的“市虎”。沈秩安与好友陈杏荪(两人皆为清末秀才)拍案而起,与之争辩,竟成合镇罢市之势,迫使“市虎”有所收敛。其时,吸毒风行,龚积如于光绪二十六年(1902年),创导设立震泽拒烟公会,每日公开演讲,劝戒鸦片,走遍震泽县七乡镇,筹设戒烟局于震泽镇,闻名全省。省政府即授以捕烟之权。同时,委以沈秩安查捕私贩私卖鸦片之责。沈秩安履行职责,铁面无私,与鸦片有染的亲友,对他恨之入骨。民国2年(1913年),吴江县分区禁烟,沈秩安又被委以震泽区禁烟专员之职,因执法严峻,罪人甚多。烟民借有人投水自尽之事,群起闹事,要挟沈秩安。沈秩安未为所屈,但病中的父亲,因此一急,病情加重,不久即去世。其时,沈秩安仅震泽市一区区议员,但已闻名遐迩。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但震泽业主收租仍按清时成例,在地方政府内设押佃所,雇佣丁役,任意拘押未能如期交付租金的佃农。民国8年,震泽因水灾歉收,业主逼租,佃农聚众捣毁押佃所,放出被押佃农,最后遭到镇压。民国14年,四乡虫灾,颗粒无收,区公所内拘押无力交租的佃农160余人。沈秩安不畏权势,为被拘押的佃农送去熟山芋、粽子充饥,并支持农民打劫班房,营救被押者。业主恨极,买通地痞暗杀沈秩安,幸而阴谋未遂。为此,沈秩安诉诸法律,但法庭反判其“诬告罪”。在震泽各界人士的声援下,经上海著名律师相助,方得宣告无罪。极具戏剧性的是,民国29年,沈秩安担任了区长,成了震泽最高行政长官。他办案与前任不同,他不认为未交租金是拘押佃农的理由,更不以业主的喜怒来决定佃农是否拘押,而认为是否有交纳租金的能力,是拘押佃农的主要依据。他审慎地处理业主和佃农的纠纷,从此再无被拘押的农民,牢笼为之常空。
维护平民利益,影响最烈的当为开设“警槐茧行”。民国19年,土丝改良方兴未艾,震泽富商龚吟生收茧时,压低改良茧价格,伤害蚕农。沈秩安便向汇丰银行贷款,在镇西圩开设“警槐茧行”,高价收购改良茧。龚吟生别号槐,“警槐”者,警告龚吟生之意。一时蚕农争相把蚕茧出售给“警槐茧行”,无人再去光顾龚氏收茧站。收茧的季节性很强,短短几天,蚕农蜂拥售茧。“过了这村,没了这店”,待龚吟生回过神来调整茧价,为时已晚,已无茧可收了。万万想不到看似一介书生的沈秩安还有这么一手。龚吟生哪里知道,沈秩安少年时曾随父亲于各埠设厂收茧多年,故谙于此道。沈秩安小试牛刀,很快挫败了缺德商人,又凭空赚了一把,大喊痛快。
民国23年,沈秩安受任县农会干事,在震泽农村防治三化螟活动中,潜心维护农民利益,农民赠其“泽被乡梓”的匾额,以表敬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