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亚子先生逝世25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

胡愈之

同志们！朋友们！

柳亚子先生是诗人，又是革命家。从辛亥革命以前起，他就是一位革命诗人。吟诗是一种手段，革命与团结才是目的。今天是他去世的25周年，所以在全国政协第六届第一次会议期间，举行这个纪念会是适当的。请允许我代表民盟和各民主党派讲话，表示对柳亚子先生的崇敬和悼念。

柳亚子先生是个坚定的民主主义革命战士，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他一生对革命事业坚贞不渝，追求真理，爱憎分明。他写诗才华纵横，讴歌正义，激动人心。

亚子同志早在青年时代即同章太炎、蔡元培等人一起鼓吹民族革命，反对清朝腐败统治。他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组织同盟会，追随中山先生从事革命活动。同时，他结识了一些青年诗人、爱国知识分子创立了“南社”，用诗来唤起民众，宣传革命。辛亥革命后，他参加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第一次国共合作，他与共产党人过从甚密。大革命失败以后，亚子同志作为一个国民党左派，坚持孙中山先生手创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同当时反动政权进行了顽强的斗争。抗日战争爆发，亚子同志暂时隐居上海，从事南明史研究，写出《南明纪年史纲》。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掀起了反共高潮，亚子同志当时已抵香港，他义愤填膺，亲自撰稿与宋庆龄、何香凝、彭泽民等人联合通电，谴责蒋介石制造分裂，破坏抗战的阴谋。他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方针。他把抗战救国的希望寄托在共产党身上。在抗日战争胜利的前夕，他写出“世界光明两灯塔，延安遥接莫斯科”的诗句，寄给当时在延安的毛主席。

1944年，亚子同志在重庆参加了中国民主同盟。第二年，他出席了民盟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当选为中央委员。同一个时期，亚子同志团结国民党内部的爱国民主分子，发起成立了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对国民党内部起了分化作用。

抗战胜利，毛主席飞抵重庆和国民党进行谈判，亚子同志重晤毛主席，谈诗论政，十分高兴，他写诗“阔别羊城十九秋，重逢握手喜渝州”、“与君一席肺肝语，胜我十年萤雪功”，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也表达了对毛主席的无限崇敬。

1947年，亚子同志抵香港与李济深等同志组织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他任秘书长。1948年初，亚子同志出席了民盟有历史意义的一届三中全会，明确主张与中共携手合作，在会上起了积极的作用。

1948年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号召，提出召开新政治协商会议的建议，各民主党派积极响应。翌年初，亚子同志应毛主席电召到达北平，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亚子同志被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1954年召开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亚子同志被选为人大常委会委员。

新中国成立以来，亚子同志因长期患病，身体日益衰弱，因此影响了他的政治活动和诗词创作。但是他仍关心国家大事，常常带病参加重要会议。他热爱毛主席，热爱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他对党直言无隐肝胆相照，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他为人民为祖国奋斗一生，一直到他的生命最后一息。

柳亚子同志的一生经历了从旧民主主义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的漫长历史。他从赞成康、梁到坚决反孔，批判保皇派；他追随章太炎、蔡元培等投身革命斗争，到后来在政治上思想上超越了他们；从留恋旧文化到拥护新文化；从鼓吹旧民主主义革命到歌颂社会主义革命；他从《民约论》的影响到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他是在不断地追求真理，奔向光明的。正如郭沫若同志对他的评价，他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的”、“是一位能够不断革命的诗人”。他在历史的重要关键时刻，始终是站在进步的、光明的、广大人民的一方面。柳亚子同志一生所走过的道路也正是我们中国知识分子必由之路，他是我们全体民主党派成员和广大知识分子值得学习的榜样。

柳亚子同志是孙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他一生的革命实践，发展到后半生，他接受了马列主义，成了共产党亲密的朋友。正如他诗里所说的“主义三民我讵忘？新民共产接青黄”。这说明了中山先生的新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中间没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历史已经证明，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有过两次的合作，这次，为了祖国的和平统—，中国共产党再次向国民党提出第三次合作的建议，这反映了今天所有炎黄子孙、中华儿女和台湾海峡两岸同的共同心愿。诚如邓颖超主席在政协大会开幕词上所说的：赞成祖国统一就是爱国，在这个大前提下，一切问题都好商量。在这里我代表我们各民主党派全体成员，深切地希望台湾同胞、港澳同胞、海外侨胞同祖国大陆各族人民一道，为祖国的和平统一做出自己的努力。我更寄语台湾国民党当局，遵照中山先生遗训，以民族大义为重，接受中国共产党的建议，尽早地举行两党对等谈判，实行第三次合作，早日实现祖国统一大业。

记得1950年在怀仁堂国庆观剧，柳亚子先生当场填浣溪沙词一首：

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姐妹舞翩跹

歌声唱彻月儿圆。不是一人能领导，

那容百族共骈阗？良宵盛会喜空前。

毛主席步其原韵，和他一首：

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

人民五亿不团圆。一唱雄鸡天下白，

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更无前。

今天，两位诗人早已不在人世，但是“一唱雄鸡天下白”，祖国大统一的日子快要到来了。

1983年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