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名医悬壶开诊,除留下医著外,所开方笺,是其行医经历、医术水准的结晶。一张旧方笺,存留了医案、处方、堂号、医师、药房、书法等众多信息,是研究中医历史及名医、名方的可靠史料。近日,得见四通“绍孚方”方笺及二通空白方笺,解读这几通方笺,可得知岳飞的后裔岳少甫、岳伯勳曾在吴江盛泽、平望行医。
方笺解读
绍孚方 岳少甫印
绍孚方 岳伯勳印
四通方笺,有三通印有双勾红字“绍孚方”,应是医家堂号。绍孚,取自东汉名士公沙穆有五子绍、孚、恪、逵、樊,称“公沙五龙,天下无双”。绍孚含兄弟之意。一方笺盖有医师“岳少甫印”朱文章,二方笺盖有“岳氏伯勳”蓝色白文章。方笺右上,盖有“忠武王二十八世孙”白文章。忠武王,为岳飞谥号,即两位医师为岳飞后裔。有“黎里问心”“码洋”两小章,为方笺配药药房。黎里问心堂中药铺,创办于同治十年(1871),位于黎里古镇唐桥堍中心街29号,是仍在营业的一家百年老店,吴江文控单位。“码洋”为药房收款给予优惠的记号。方笺左下,有朱白文章“原方带复”章,意为病家复诊,将本方带回,医师按原方,诊视后另调整处方。
处方为墨笔行书,古时名医,都写就一手好字,是从小读书用功所为,也是文才雅事体现。观方笺,医案均记妇女病症状,医师应是主治妇科。一手行书敦厚典雅,不失为一幅有品味书法作品。
岳少甫 寓平望 空白方
另见一张空白方笺纸,有“少甫”“忠武王二十八世孙”等印记。并印有“盛泽寓平望中木桥北首印花店间壁周宅内”,还有“逢三六九期”。大致判断为,岳少甫诊所在盛泽,但每逢三六九日,来平望开诊,诊所在平望中木桥北首印花店间壁周宅内。
岳氏世考
浙北岳氏,可追溯至南宋。南宋民族英雄岳飞有五子,岳云、雷、霖、震、霆。岳霖有五子旌、琛、璞、珂、珪。岳珂于南宋嘉定十年(1217)以奉议郎权发遣嘉兴军府兼管内劝农事(即嘉兴知县),居城西南金陀坊(今南门杨柳湾),繁衍为岳氏金陀支。岳珂撰有《金陀粹编》28卷。德祐元年(1275年,元朝至元十二年),南宋将亡。金陀支岳飞七世孙岳琳任南宋金部主事,因誓不在元朝为官,终客死武林(杭州)。其夫人程氏挈二子归居嘉兴金陀故里。岳琳有二子,岳启子、茂之。其时,岳茂之恐再次遭难,遂改姓为乐(“乐”、“岳”为同音字)隐居于濮院镇南3里的旧岳头村(现属郊区建设乡),世代务农。岳启之有子坚一,岳茂之有子贵一、贤一。遂子孙繁衍。
历元朝,数传至明万历年间,岳飞第十七世孙岳元声、岳和声、岳骏声兄弟三人中进士、任大臣,重辅朝廷,这才将姓重改过来,所居也称岳家村。后来他们迁入嘉兴城里,称故居为旧屋村,也称为旧岳村,俗称旧岳头。
嘉兴岳王祠
清道光廿六年(1846年),金陀支岳飞二十三世孙岳鑑(今建设乡砖场村人)及二十四世孙岳鸿逵为岳珂在嘉兴城内建造金陀祠,并续修宗谱,辑《金陀祠事录》一书,还在旧岳头立圣旨牌楼,建显忠桥等,为祖先歌功颂德。
洪合镇建北村
自二十四世起排字为:鸿迁昭烈,钦功嘉德,以孝作忠,奉先敬国。今存世有岳鸿逵著《嘉禾岳氏宗谱》六卷,首一卷,《金陀祠事录》八卷。原嘉兴有岳王祠,岳氏墓地。明清至太平天国运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废。岳氏子孙迁入他地。2012年嘉兴岳王祠由人民政府出资恢复重建,重现光彩。在洪合镇建北村,重建圣旨牌楼。
岳少甫、岳伯勳在吴江
传至第二十八世,有嘉兴岳石尘(1902~2003),著名花鸟画家,在画上常有题“武穆王二十八世孙”,1955年曾为中医在桐乡濮院第一联合诊所行医任主治医师,1960年,应聘去苏州担任吴门画苑的画师。岳石尘有儿子岳功立,孙女岳阳,也是著名花鸟画家。经了解,与岳石尘同辈有一支为岳四房,在清代迁入吴江盛泽,并行医。按方笺,可知岳四房即岳少甫、岳伯勳。据岳四房后裔说,他们上几辈人一直与嘉兴桐乡的的岳氏亲戚都有往来,从未中断,每年清明、冬至祭祀活动都参加。现知道吴江盛泽、平望岳四房支和濮院岳氏之孙一样行医。
盛泽中浜 20年代
查阅《盛泽镇志》(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有民国23年(1934)吴江中医公会盛泽会员通讯录,载有“岳黄爱珠,46岁,籍贯吴江,科别女科,行医地址中浜”。查盛泽中医分会,并无其他专门女科,岳黄爱珠应是岳家媳妇。名医内眷侍诊,为常见,尤其女科。另发现岳氏一空白方笺,有“盛泽中浜四房原方带诊”,“长媳侍诊”,章“岳氏女科”。可证,岳氏女科在盛泽行医,地址在“中浜”。中浜是旧时盛泽一条热闹的老街,一条百米长的断头浜,河两岸有弄堂、石库门、织机户、店家。中浜2号民宅,是文物点,1955年12月由11位医生在此成立盛泽联合诊所,1958年春才搬至沈新街。侍诊,应是岳黄爱珠。岳家长媳1934年时46岁,可推测,岳四房应在清末、民国时期来盛泽行医。
岳氏女科 空白方
岳氏女科,逢三、六、九期,到平望开诊,地点在中木桥北首印花店间壁周宅内。即现人民桥,位于平望镇中心商业街通运路,东西走向,跨后溪(市河),初建无考,光绪十二年(1886)重建,原为石级木桥,1942年改建木质平桥,可通汽车。1963年改建为钢筋混凝土水泥桥,更名为人民桥。
方笺记录病家姓氏和住址,可知病家来自北厍、小马浜、乌桥、灶下荡等。
有意思的是,这几通方笺配药处都为黎里问心堂药房。岳氏既在平望开诊,平望其时也有中药房9家,正心堂、怡德堂、惟心堂等。就在岳氏行医不远的西木桥边,有仁和堂。病家诊治后,为何不就近抓药,而到黎里配方,其中应有故事,待后考。
问心堂药店
问心堂药瓶
几通旧方笺,叙述了一段嘉兴与吴江的中医历史。岳精忠后裔,一方良医,悬壶盛泽、平望,留下两地医学交往佳话,在长三角一体化建设核心区的今天,阅读这些名医遗方,别有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