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庄面往事拾遗

当今，吴江盛泽有座中国东方丝绸市场，每年丝绸纺织交易额逾千亿元。而在古代盛泽，也有类似的丝绸专业市场，就是庄面，现为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其文物标志牌显示：“庄面，位于盛泽镇区。明末，盛泽绸市交易集中于市河两岸（今舜湖中路），后世称‘旧庄’。乾隆十七年(1752)，善嘉桥一带(今东方广场附近)，毁于火，其后盛泽绸业界集资在西肠圩南端建‘新庄’。由市廛两排构成，中为夹道。光绪二十三年（1897），绸业公所（培元公所）在新庄南增建市廛一排，称‘南庄’。清末，徽宁会馆在新庄东南增建徽州庄。此处，北面的庄横头、东南方的庄面一弄、庄面二弄皆为扩展建筑。保护范围：庄面本体及徽州庄”。

徽州庄旧影（左，摘自《吴江旧影》）与徽州庄今貌（右）（杨传泳提供）

庄面二弄今貌（杨传泳提供）

关于庄面，苏州市桑蚕习俗非遗传承人周德华、沈莹宝、吴雪森、肖海铭等当地文化工作者作了潜心研究，留下大量的珍贵成果，在此不再赘述。近期，我走访前辈，凭自己的碎片记忆，记之聊以留存。

一

小时候，随父亲到庄面，走进东门，夹道的两侧各有一间间科举考试号舍那样的铺子，相当于现在丝绸市场的门市部，不过店铺仅十几个平方米，那是绸行、绸庄验绸、收绸的地方。这里有3埭市廛，数百间。

店铺前的一块白板引起了我的好奇，上面用毛笔字写上黑字：0 | ll Ill Ⅹ ⊥……十。我问道：“这是什么字？”父亲告诉我，这是“苏州码子”，分别代表阿拉伯数字的0 1 2 3 4 6 ……10。现在从网上得知，这种记数脱胎于南宋算学系统，发轫于南京，因成熟于工商业发达的苏州而得名，它以简单易学而广泛应用于商贸领域。解放后，它逐渐从人们生活中消失。

二

丝绸兴，百业兴。庄面生意兴隆，外围街巷店铺林立。《吴江丝绸》一书写道：“领户、丝行、筘店、梭子店、车木店、机料店也群集在庄面外围。”庄面外围，包括撒珠弄（今俗化为杀猪弄）、潇湘弄（今误写为肖湘弄）。同时，绸市的繁荣，促使餐饮业的发展、摊贩的活跃，出现了相当于当今外卖的服务，即为绸庄丝行商铺的店堂职工送上点心和小吃，诸如烧卖、水（方）糕、汤包及各种面点。行走市场的摊贩很活跃，现做现卖的骆驼担，供应馄饨、京粉头、肺头汤、油煎豆腐干，热吹潽烫，美味十足。胸挂或手把木盘的小贩卖的蜜饯、糕点很受人青睐，如今难觅的黄莲头，据说是一种腌制的油菜花，食之清凉留齿。五香烂白糖，它用麦芽糖做皮，以捣烂的芝麻白糖及猪油为馅制成，形似驴打滚一类，香甜可口。夹团，以熟米粉为原料，豆沙为馅，皮薄，捏成扁圆形的团子，蘸些芝麻粉，吃起来香甜糯。

骆驼担

庄面周围还有婚庆店，由董氏两家开设。他们备有旧式婚礼仪式所需的花轿、服饰、贺幛、红毯以及供应茶水的茶担，代请堂名，以增添迎宾宴客场面的喜庆气氛。

三

庄面绸市，历经百年风雨。1953年1月，丝绸被列为国家统销商品，庄面交易功能不再。是年11月，关闭。此后，庄面一弄、庄面二弄和徽州庄，占地面积2941.27平方米、建筑面积2516.85平方米的这一建筑群，大多用作民居，一度也有学校、机构、企业、商店驻入。

徽州庄，南北埭各有21间，在上世纪50年代，在南埭东端办起了人民街小学的低年级一个班，有数十名小孩在此上学。

庄面东临撒珠弄南段的店铺，其屋顶开有天窗，新中国成立初，被用作军人大礼堂。镇上的文艺骨干常常在这里进行喜闻乐见的文艺演出，里面常常是人头济济。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有宣传拥军的《朱大嫂送鸡蛋》，民间小调琅琅上口：“母鸡下鸡蛋哟，咕哒咕哒叫哟。朱大嫂收鸡蛋哟……把鸡蛋给了兵哟，再问受伤同志打仗辛苦了，伊哟嗨。”观赏几遍，一下子学会唱了。取材于民间故事的小戏《田螺姑娘》演出也很精彩，善良勤劳的田螺姑娘，暗中帮助朴实的小伙子做家务，最后终成眷属，可谓众望所归。

军人大礼堂今貌（杨传泳提供）

门临撒珠弄的东门庄面曾有不少机构迁入：1958年成立的盛泽镇工商业联合会进驻，至今大门上方仍有依稀可辨的“盛泽镇工商联合会”的字样。后来，迁至庄横头15号，挂牌“吴江市工商业联合会盛泽组”。在此办公的还有血吸虫防治组，于1980年改为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1978年牙病防治所迁入，面积80平方米，设有牙科椅、牙钻等，设备简陋。1999年，牙防所迁至蚕花路小庙港商区。面街的庄面曾开设了文具店、饮食店、杂货店，其中雷老三面店较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