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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望扬歌——生生不息的乡村文化瑰宝
孙会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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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生不息的乡村文化瑰宝 —





看到吴江通6月5日“我爱唱赞神歌”的文章,介绍了同里赞神歌的来龙去脉,让我想到了历史悠久的平望扬歌,它已于2012年成功列入第五批吴江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01

江浙沪三省市接壤处有一个江南古镇——平望,小镇总面积133.5平方公里。小镇历史上以“湖光水色,一望皆平”而得名。此地水域广阔,水网密布,湖荡河浜众多,湾塘沟渠纵横交错。水域穿过一个个小村庄,视域开阔,波光粼粼。古运河、新运河穿镇而过,太浦河、頔塘河也从小镇蜿蜒而去,四河汇集,既是整个华东地区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也是“苏杭天堂走廊”上的一颗明珠。


江南古镇——平望


水网众多的平望镇北郊,二十年以前,这里有一片水域开阔地带,芦狄青青,水鸟翻飞,北与太浦河相连,西与新运河毗邻,此地盛产鱼类,是渔民捕鱼的好地方,也是一热闹的鱼市交易场所。附近有一村庄为网船浜,是远近闻名的渔业村。渔业村村民以前常年在水上生活,靠天吃饭,因水产丰富,村民生活富裕,每到初一、十五,村民们会烧香祈福唱一唱扬歌,已形成了惯例,后来搬到岸上住了,还是保留着原来的传统。每月的这两天只要走进他们的村子,就能看到家家点上蜡烛,香烟缭绕,有的村民家里有老人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冒出几句扬歌,十分热闹,此一场景已成为平望镇一种有趣的风俗。遇到隆重的日子,如举行祝寿、结婚、小孩满月、过生日、进屋、逛庙会等活动时,则会请村中的扬歌班子来唱歌祈福;时间一长,连开店营业、开公司、经商、办大学酒等都要请扬歌班子来唱歌祈福,逐渐形成规模。


村民烧香祈福唱扬歌(孙会芳提供)


此村有一倪家班最为著名,他们所唱的扬歌,也是闻名于江浙沪一带,其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关于太湖神歌,早在唐代就有《霅溪夜宴诗》:“白露溥兮西风高,碧波万里兮翻洪涛。莫言天下至柔者,载舟覆舟皆我曹”。这种扬歌(神歌)文化,是中国巫文化在后世流变中所形成的一个支脉。平望扬歌则是吴歌的重要一脉,是家族和亲属相传,也举行拜师传授,以口授心传、口口相传的传承方式延续逐代传承的,已有二三百年,可知的传承谱系是:

倪明高(先祖,约在清道光、咸丰年间)

倪秋官(高祖,约在清咸丰至光绪年间)

倪福兴(曾祖,约在清同治至民国年间)

倪阿二(祖父,约清光绪年间至解放后)

倪德官(父亲,民国至当代)

倪春宝(当代班主,当代)

(倪春宝的5位徒弟)

倪建新倪根生倪录生倪小荣沈金寿


倪家班唱扬歌(孙会芳提供)


平望倪氏堂门七生社扬歌班的主要传承人倪春宝,1945年7月生,文化程度是半文盲,职业是渔民,家住平望镇新城社区(原来的渔业村)三组,系七生社扬歌班班主。倪春宝自幼随父亲学唱扬歌,在父亲的口授心传的教导下,在父辈扬歌爱好者群体的熏陶下,十分热爱扬歌,凭着自己的聪慧过人和刻苦好学,所唱的扬歌具有鲜明的特色,抑扬顿挫,婉转悠扬,悦耳动听,调子颇似乡村的山歌吟诵调。倪春宝在当地和周边一带有着很大的影响力,门徒121户,约500人左右。因平望重要的交通位置,扬歌以平望为起点,活跃在梅堰、盛泽、横扇、同里、北厍、庙港、坛坵、菀坪、金家坝,并辐射至苏州东山、杨湾、铜鼓山甚至浙江上海等周边地区。可惜倪春宝已于去年12月过世,如今已由他的儿子倪建新接过衣钵,成为新一代的扬歌传承人。





02

平望七生社扬歌曲调古朴苍劲,以发音软糯绵长的吴方言为主,由1人主唱,3—4人用响器伴奏,因常在村中行走,搬运不便,所以演唱器具简单,主要有大锣、铴锣、铜鼓、钹几样。有时因场合局限及特殊需要不用响器伴奏,就由1人主唱,多人“和口”,用“啦啦啦来,哩啊啷啊哩啊啷哎······”等附腔。开头和结束都要演唱“请神”“敬神”和“送神”等仪式歌。扬歌演唱时间大致都在半天时间,但祭祖仪式需要一天时间,各种庙会则要一天甚至连续二三天时间,场面非常热闹、祥和。


供桌上的各种贡品(孙会芳提供)


演唱扬歌,还需要供桌、贡品、马张等物品,供桌上最前面点着两支高高的蜡烛,中间一个香炉上点着一束高香,桌上依次放有蹄髈、整只鸡、条肉等供神的食物,也有苹果、火龙果、梨等水果,祈愿生活平平安安、红红火火、吉吉利利等;此外贡品还有顺应时节的各类糕点,如春天青团子、麦芽塌饼,夏天豇豆糕、冰雪糕,秋天青白糕、重阳糕,冬天年糕、冬至团子等,寓意着步步高升团团圆圆。贡品前墙上挂有一张大大的马张,上面供奉着各类神仙以及菩萨的画像,如玉帝、观音、太母、刘王、东华等。演唱扬歌时,主唱者要经常边唱边给神仙菩萨们鞠躬,家里主人和周围看客也时常会磕头拜佛,大家祈祷着各路神仙菩萨能保佑大家安康顺利、万事如意。


墙上挂的马张(孙会芳提供)


七生社演唱的内容主要是演唱赞美佛、道、儒和民间信仰的各种神明的扬歌。主要赞扬他们的不同经历和杰出功绩。目前七生社倪家班能演唱《金堂七相》《妙庄观音》《刘王》《太姆(与前字不同)》《卖鱼娘子》《唐陆相公》《北雪泾太爷》《五圣成亲》《十二亲伯》等中长篇叙事扬歌和《请神》《坐神》《敬神》《送神》等仪式歌共计20多部。《金堂七相》为民间神明题材。叙述在淀山湖滩的金家庄金家七相公成仙前的曲折生世,成年后经历了游春、招亲、成亲的生动的戏剧性故事,情节娓娓道来,细腻传神,如《游春》一段,写七相公乘着花船从淀山湖出发,沿着大运河一路经过平望镇、乌镇、寒山镇、新市镇、塘栖镇、卖鱼桥头等地的所见所闻,最后来到雷峰塔上放香鹞等有趣的故事,叙事一波三折,环环相扣。《妙庄观音》为佛教题材。叙述观音出生和她的家庭环境,从小就有佛缘,经历一番艰苦过程,刻苦修炼,除恶降妖,惩恶扬善,慈悲为怀,终于成佛。两部扬歌采用浪漫主义手法,富有浓厚的神话色彩。

《金堂七相》与《妙庄观音》的记录稿

(孙会芳提供)



03

平望扬歌在进行祭祀神明的锣鼓声中进行,以避邪驱魔、祈求安福为目的,是一种民俗和民间信仰活动,又是渔民和群众自娱自乐的活动,具有自娱性。铜鼓自娱活动,丰富了村民们的精神生活和文化生活。如今平望扬歌活跃在各种集会活动中,如长漾丰收节、运河文化旅游节、走大运腊八节、古镇美食节等,也常受邀去附近乡镇组织的大型活动演出,受到了更多人民群众的欢迎。


倪家班在农民丰收节上唱扬歌

(孙会芳提供)


扬歌内容大都是劝人为善,扬善惩恶的题材,中长篇扬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生动的故事情节,对广大渔民和群众起到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具有教化性。


扬歌作为一种古老的民间艺术,作品丰富多彩,具有文学性、艺术性,且富有艺术特色,所演唱的扬歌堪称优秀的民间文学作品,对于历史、文化、戏曲、诗歌、民俗等创作和研究上具有一定的借鉴和参考价值。


扬歌的内容涉及道德、伦理、审美、风俗、经济等方面,也与民间信仰紧密联系,持别是扬歌中的劝人为善,扬善惩恶的思想精神对于当前现实社会提倡精神文明,构建和谐社会、和谐生活起到了积极作用。


扬歌同民俗民风、民间信仰有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主要涉及佛教、道教、儒教和民间俗神的民间信仰,所唱的扬歌都是赞美俗神的为民消灾除害、为民造福的丰功伟绩。同时举行的祭祀仪式有一整套固定的程式,在民俗学上很有研究价值。


倪春宝所唱的扬歌得到了当地媒体和民间文化工作者的重视,进行过现场采访。2009年日本学者太田出、佐藤仁史前往倪氏堂门进行考察研究,采访了倪春宝,现场听取了倪春宝的扬歌演唱,给予了颇高的评价和赞扬(注:相关田野调查材料记录在《垂虹问俗——田野中的近现代江南社会与文化》一书中)。


倪春宝唱扬歌(孙会芳提供)


平望扬歌是民间文化的瑰宝,是活态的文化遗产,参加扬歌活动的人大部分为老年人,只有少数是中年人,听众断层,受众面小,所唱的扬歌对青年人缺乏吸引力,在培养和传承工作上任务艰巨,平望扬歌濒临失传,有待于社会各方面和有关部门加以抢救、保护,使这门古老的传统艺术得到较好的传承和发扬光大。


 记忆中的家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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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 编:沈思言

◆ 美 编:王青青

◆ 审 核:王来刚

◆ 图 片:孙会芳、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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