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望大炼钢铁纪实

  在1958年的大跃进年代里，全国城乡各地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大炼钢铁运动。当时，平望镇在县委的统一指挥下，亦迅即组建了以党委主要负责同志为首的钢铁指挥部，同时，县委派兵役局和县人民法院2名领导驻平望协助工作。还调集平望公社数以百计的农民工来镇“参战”，分配到全镇各个炼铁单位。当年，我在平望镇工会工作，亦被委任为镇钢铁指挥部供销股股长。

  大炼钢铁是政治任务，各行各业一呼百应，纷纷建立炼铁厂，较大单位单独办，中小企业联合办。平望镇上的县属企业如农业机械厂、水产养殖场、粮食加工厂（米厂）都在各自的厂内建炼铁厂，其中米厂办的取名为红旗钢铁厂，手工业系统联办的报名为东方钢铁厂，在蚬子滩上整地炼铁。商业系统除煤炭建材合作商店在本店煤场专办炼焦厂外，其他单位联办的取名为卫星钢铁厂，在殊胜寺后的空场上建高炉炼铁。

  由于绝大部分的干部、群众缺乏炼铁的基本知识，所以只能按照“小土群”、“土洋并举”的方向瞎摸，各个单位的炼铁炉各异，什么“冲天炉”、“小平炉”、“小铲炉”等等，都是小容量的，甚至还有用坩锅炼铁的。

  从开始炼铁到9月中旬，产量、质量均不稳定。于是领导决定，以迎国庆为动力，搞一次全县性“迎国庆放卫星”的突击行动，以把历时三个月的全民性炼钢铁推向高潮。9月下旬开始，书记挂帅，县、镇二级钢铁指挥部都实行通宵值班，镇党委成员分头到基层指挥，镇长坐镇指挥部直接抓后勤。9月28日深夜县委还召开钢铁厂厂长的电话会议，有关领导作了放“卫星”的战前动员，把“迎国庆放卫星”提到确保“钢铁元帅”升帐，夺取1070万吨钢，实现十五年赶上英国的政治责任感高度来认识，并号召大家当作“淮海战役”来对待。平望公社在9月30日和10月1日发给每个民工半斤鲜肉及毛巾等日用品，以资犒赏，鼓励士气。在大张旗鼓开展思想发动的同时，狠抓物资准备，要求各行各业都要服从“放卫星”，尤其是交通运输，作为“先行官”更要配合“元帅”升帐的需要。

  在两天集中“放卫星”行动中，镇上的学校师生、街道居民等各界男女老少，都能一呼百应，干劲十足，日以继夜地敲矿石，运焦炭。全镇除饮食、医药单位外，绝大部分商店打烊停业，投入到炼铁行动中。此时，“共产风”亦随势而起，凡炼铁所需的物资器材，只要需要，随可取用，无人敢阻拦，致使一些企业和居民家的铅皮和铁架等俱被“交公”。

  “放卫星”期间，镇上各级干部群众日夜转战在各炼铁工地上，难以合眼。熟人相遇，除也互询“出铁了吗？”“出了几炉啦？”之类所谓“战况、战绩”之外，别无他话。几天“苦战”下来，除了县农机厂向炉内投入破铁锅、废铸件等以换取铁产量外，全镇各系统真正炼出的铁极少。在此期间工地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口号阵阵，一派喜庆气象。向党政领导机关报喜及厂炉之间下“战书”的游行队伍，不分昼夜地此来彼往。有些单位为了赶上报喜时间，未出铁先报喜，美其名曰，“先上马后加鞭”，明是虚张声势，却说“劲只可鼓而不可泄”。其实，在当时的形势下，不论是谁，若要流露畏难情绪，都将被斥为“炉前摇头派”或“泼冷水”。

  国庆过后，原材料等日趋紧张，尤其是焦炭、铁矿石严重不足，这时上级又提出了“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和“土洋并举，以土为主”的口号，要求没有矿石扒“荡钉”，没有焦炭烧砻糠，没有电力用“风箱”。大炼钢铁进入了“土法炼铁”的第二阶段，其声势不亚于第一阶段。

  “荡钉”亦称狗屎铁，是沉埋在湖荡底的一种含铁极微的沉积物，外表黄色，呈狗屎状。其时却身价百倍，被称为“吴江矿石”，于是就大张旗鼓地发动农民扒捞荡钉，向社队各级下达扒捞硬任务。荡钉、砻糠混在一起点燃后用人力风箱加温，即是所谓“闷炉炼铁”，熄火冷却后，炉底结成一团，即成“闷铁”上报产量，群众称之为“乌龟铁”，全是废物一堆，除铺路外别无他用。

  这场轰轰烈烈的“大炼钢铁”运动成果究竟如何呢？在1959年的反“右倾”运动中，我曾听到吴江县委、平望镇委在各级干部会上透露出来的数字，全县出铁980吨，平望镇出铁161吨，此中当然还有不少“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