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真如晦 豪杰涌吴江

　　我市共青团员祭扫张应春烈士墓。 

　　进入20世纪的头十年，历经内忧外患的满清王朝风雨飘摇。“戊戌变法”中不冲击清朝政体的新政一项一项实施，甚至“预备立宪”，最终也没能抵挡住王朝覆灭的命运。

　　随后，亚洲的第一个共和政体诞生在中国。

　　1911年农历九月廿五、公历11月15日，吴江、震泽两县宣布光复，彻底摆脱清王朝的统治。

　　（一）

　　1909年11月13日，陈去病、高天梅、柳亚子发起并集合一批志同道合者在苏州虎丘雅集，成立了中国近现代史上著名的进步文化团体———南社。

　　南社的发起人中，陈去病、柳亚子皆为吴江人。南社及其流变新南社、南社纪念会、南社分社湖南湘集中，吴江人在全国各县中位列第一，多达139人。【1】他们中既有以文字作匕首为辛亥革命鼓与吹的诗人，又有直接上战场的战士。

　　在辛亥前后中国诡谲复杂的政治生态中，活跃着众多吴江杰出人士的身影。亚洲第一共和的缔造，吴江功不可没。

　　1874年，陈去病出生在同里镇。1903年，他在日本留学时加入“拒俄义勇队”，1906年加入同盟会，自此长期追随孙中山。1906年之后到1925年孙中山逝世期间，陈去病坚持民族民主革命，始终活跃在中国政坛上。

　　从1904年开始，陈去病参与主编、编辑、撰稿的报纸杂志多种，成为辛亥前后重要的革命新闻家。在辛亥之后的反袁、反复辟斗争中，他也始终无役不与。1918年，陈去病随孙中山赴广东，任非常国会秘书长和参议院秘书长。1922年，孙中山在广东韶关誓师北伐，陈去病担任大本营前敌宣传部主任，写下了诸多杀敌伐贼之作。

　　1925年孙中山逝世后，陈去病又参与治丧，任葬事筹备委员会委员，往返北京南京两地，并为孙中山选定了墓址。

　　同样为吴江人所熟悉、为外界所称道的，还有南社的实际掌门人柳亚子。1906年加入同盟会后，柳亚子决定成立一个文化团体，与同盟会互为犄角，一文一武，共襄国民革命盛举。

　　辛亥前后，柳亚子写作了一系列慷慨豪迈的诗歌，为革命志士鼓吹，为讨袁大声疾呼。这些诗歌传播范围比较广，深深地影响到了当时的仁人志士。柳亚子很早就接触到共产主义思想，并受其影响，成为国民党内著名的左派人物之一。

　　不仅以笔为旗，为民族民主革命鼓与吹，吴江的南社同仁中，真刀真枪上战场的还有三人，他们分别是叶楚伧、蔡冶民和费公直。吴江人的血性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

　　1919年“五四运动”之后，吴江成为新思想、新文化的传播地之一。从20世纪初至1930年代，吴江共出现了100多份报纸杂志。

　　1922年1月1日，范烟桥等在同里刊发的《吴江》报出版；1923年4月1日，柳亚子与毛啸岑等刊发《新黎里》半月刊。在1924年前后，吴江出现了以国民党党员为基本编辑队伍的“新”字号报纸，流行一时。这类报纸以当地地名冠以报名，宣传新文化，介绍新思想，影响遍及吴江各乡镇。《新黎里》是其中最为知名的，共出80期，发行量多达1120份，远至寄发南洋、美洲等地。该报当时十分风行，被誉为“福音”、“明灯”、“改革先锋”。【2】

　　历史上人文荟萃的吴江，在辛亥革命前后又迎来了一个文化发展的高峰时期。活跃其间的，均为民国时期的人中龙凤。

　　（二）

　　吴江自909年建县后，历来具有深厚的人文传统，也注重实干。实干精神在经济活动中，表现为大量私营企业的兴起和教育文化事业的拓展；在学术活动中，则注重经世致用，不尚空谈。

　　1911年，吴江、震泽两县推行自治后，经济上获得了长足发展。1912年，吴江、震泽两县合并为吴江县，全县分6市12乡。

　　早在1910年，在南京举办的南洋劝业会上，闻名天下的绸都盛泽镇的14种纺类产品就获得超等奖，3种薄绸获金牌奖。而当年在意大利的都灵博览会上，盛泽的两家绸行分别获得最优等奖。【3】吴江人很早就利用底蕴深厚的传统产业参与世界产业竞争。

　　即使在辛亥革命之后北伐这一段相对平稳的时段内，吴江也有两次规模较大、相对动乱的时期。1916年4月18日，何嘉禄与殷培六组成护国军，在吴江宣布独立，起兵讨袁。19日，徐朴诚在震泽、平望起兵讨袁。22日，吴江的讨袁军与袁军冯国璋部激战失利，讨袁失败。【4】

　　1924年8月24日，浙江军阀卢永祥部飞机到平望侦察。10月15日，江苏军阀齐燮元部撤销设立在平望的兵站，江浙会战结束。而在会战期间，吴江境内受到严重骚扰。【5】

　　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也使得吴江境内各种思潮纷至沓来，成为检阅中国现代政治史、思想史和文化史的一面镜子。

　　1919年5月中旬，吴江各地群众聚会，学校罢课，学生申请游行、演讲，焚毁日货，声援伟大的“五四运动”。1924年5月，柳亚子回吴江秘密发展中国国民党组织，8月24日，在盛泽召开了国民党吴江县第一次代表大会，成立了县党部。1926年底，吴江县城成立第一个共产主义青年团。1925年就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张应春，在1927年4月10日被捕，随后牺牲。

　　1936年注定是20世纪中国学术史上光辉灿烂的年份。当年夏天，家学渊源而又受到西方系统学术训练的费孝通在开弦弓村调研，并在此基础上撰写了英文博士论文《中国农民生活》（Peasant Life in Chi-na），也就是后来在世界人类学界、社会学界闻名遐迩的《江村经济》。费孝通的这本著作，至今依然是西方不少大学社会学、人类学专业的必读书。他的不同于亚当·斯密等西方经济学家“大工业”的“草根经济”主张，直接影响到20世纪下半叶苏南民营经济的崛起。

　　从费孝通1936年走进开弦弓村起，他一直是一个责任伦理高于意图伦理的改良主义者，具有非常的政治眼光。费孝通认为，社会是一个精巧的组织，经不起硬手硬脚的尝试，惟有在渐进的改良中，社会才能获得一点一滴的进步。

　　纵观费孝通一生，他参与学术活动志在富民。1940年代，费孝通又在风雨如晦的年代，撰写了大量针砭时弊的政论，成为中国学界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典范之一。

　　（三）

　　如果说辛亥革命是中国20世纪最伟大的历史事件之一，那么，前后长达14年的卫国战争则谱写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最悲壮的史诗。

　　1931年“九·一八事变”，开启了中国抗战的序幕。9月28日，吴江县城召开抗日救国民众大会，号召“实力抗日”，抵制日货。1932年1月28日，日本派海军陆战队登陆上海。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即奋起迎战抵抗，因而成为在全中国声名大噪的抗日军队。“一·二八事变”之后的2月4日，由吴江各界的抗日救国会募集的第一批近千袋食品、药品被送往上海，慰问十九路军抗日将士。【6】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吴江各界迅速集会，并成立了抗敌后援会，致电蒋介石明令讨敌抗战到底。当年11月11日晚，芦墟壮丁队和江苏省水警队阻击自浙江西塘进犯芦墟的日军，相持约2小时。是晚，正在修筑工事的中国士兵和平民40多人遭日军枪杀。

　　11月14日，日军偷袭平望，遭国民党87师阻击。平望被日军占领，全镇房屋损失3000多间，200多平民遇害。1942年2月21日起，苏州、吴江、青浦、嘉善、嘉兴诸据点的千余日军，扫荡芦墟、莘塔、北厍、周庄等地，历时20天，进行了惨绝人寰的“芦莘厍周大屠杀”，千余民众被杀害。

　　在本地抗战中，吴江人的血性表露无遗。1941年夏，驻盛日军任长吉田恣意残杀乡民，朱剑华听说后非常震怒，怀揣一把短枪，只身从严墓前往盛泽，开枪射杀了吉田。他留下了“希望母亲不要为我收尸，以免连累您老人家”这样的豪言壮语。【7】

　　夏崇本，吴江芦墟人，早年毕业于上海持志大学经济系，1937年考入杭州笕桥的空军学校第九期学员班。1940年，勤奋好学、英勇无畏的夏崇本已是国民政府昆明空军第四大队22中队的飞行员，任飞行小队长，驾驶苏式商用飞机改装的驱逐机。他曾多次带领小队，在保卫昆明的空战中迎击敌机，展开了殊死的战斗，往往一天要起飞几次，并以一架对敌机数架。有一次空战，他的小队一举击中日机三架，他本人击落一架；以后其小队又多次荣立战功，击伤击落日机多架，他本人击落两架。【8】1942年春，在一次试飞中，由于失速，夏崇本不幸逝世，年仅32岁。

　　可歌可泣的并非仅仅上述事例。在手无寸铁的文化人中，民族气节在他们身上体现得同样明显，并不惜为之献出生命。1944年春，吴江中学校长薛凤昌因拒绝日伪派驻日籍教员，被捕而死。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8月22日，国民党吴江县党政机关迁回城区；10月10日，吴江城区民众集会庆祝抗日战争胜利。

　　在长达14年的艰苦卓绝的卫国战争中，吴江人不畏艰险，勇于牺牲，终于与全国人民一道，迎来了卫国战争的最后胜利。战后，出生在黎里的国际大法官倪征日奥，用他高超的辩论技巧和丰富的学识，对侵华主要战犯提出了有力控诉，维护了中华民族的利益和尊严。

　　（四）

　　1946年4月1日，吴江县临时参议会成立。

　　卫国战争胜利后，国民党政府种种无端的闹剧就预示着最后的命运。1946年10月29日下午，驻震泽的国民党中央训练团第二十九军官总队第一大队二中队无端闹事，捣毁区公所。

　　1947年1月26日至27日，国民党吴江县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在县城召开，这也是吴江县国民党召开的最后一次代表大会。

　　本年度6月4日傍晚，驻同里的中训团周天泉等5人，轮奸小学教师邹月娥致死。6日，同里中小学暨商民2200余人参与游行示威。7日，全镇罢课、罢市、罢工，得到全县各界以及上海、苏州报界和10所大学的声援。11日，吴江地方法院公开审讯凶犯，2000余人旁听。审后，将案犯转送国防部惩处。

　　1948年9月16日，吴江乡师附小师生及教员吴恒遗属，拦住途经吴江的国民党副总统李宗仁的座车，控告伤科医生韦瑞芝打死吴恒。后来，韦瑞芝被判刑15年。【9】

　　在相对平稳的局势中，历史时间转到了1949年。年初，中共吴江党组织在各地开展策反工作，控制了松陵、八坼、黎里、盛泽、芦墟、平望、横扇等乡镇自卫队。

　　1949年4月30日，吴江全县解放。吴江的历史，自此掀开了新的一页。

　　注释：

　　【1】李海珉编著：《吴江与南社》，“吴江文史资料第23辑”，P1

　　【2】《吴江县志》，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年7月版，P16

　　【3】同上，P14

　　【4】同上，P15

　　【5】同【4】

　　【6】同上，P18

　　【7】韦利红、宗芸：《泪痕在岁月中风干———吴江“老兵”的故事》，2009年6月12日《吴江日报》A03版

【8】沈立人：《谁说吴地无武人》，

http://www.wjdaily.com/node/Old-NewsQtxw/2005114/old6065.html

　　【9】《吴江县志》，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年7月版，P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