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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一树风 阅世两百秋

黎里鄂桂堂200岁山茶见证蒯家岁月

2024/1/20 3:20:36    作者:  李海珉 来源:  吴江通    【字 号:  】   点击量:4467

 

陶家馨老人100岁时留影  

  古镇黎里老蒯家弄鄂桂堂的庭院里,育有一株山茶,历经二百余年的风雨,依然扶疏朴茂,生机勃勃。这山茶见证了历史,见证了人寿年丰的祥瑞。

  蒯氏的先祖蒯驹,明末迁居黎里,在浒泾弄东侧定居,育有士元、之瑶、元龙三子,三子育有承濂、承洙、承源、承潮四孙,四孙再育嘉树、嘉玢、谦吉、嘉珍等曾孙。蒯氏一族人口繁衍,家大业大,由老蒯家弄起步,先后开辟了南蒯家弄、新蒯家弄和南栅蒯家弄。嘉庆年间,蒯嘉珍另立门户,他在老蒯家弄东辟建树滋堂,七开间七进纵深,为了与老蒯家弄相分,这里的建筑群体称新蒯家弄。嘉珍的二兄嘉玢,守望在老蒯家弄,人到中年,别无他好,一味莳花种草,培植花木,他在鄂桂堂第十进庭院的东西两边分别种植了黄杨和山茶,经20多年培植侍弄,黄杨与山茶长势喜人。院中建一琴台,闲来焚香操琴,寄慨寓情,引得亲朋邻里啧啧称赞。

  蒯嘉珍晚年,每当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常与兄长嘉玢一家团聚。面对满堂儿孙,渊博的嘉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常常说到院中黄杨与山茶。他似乎分外属意山茶,说鄂桂堂的山茶干美枝青叶秀,花色艳丽多彩,花姿优雅多态。梅花高韵劲节,花容稍显清瘦;桃李烂漫芳菲,青春总嫌短暂;牡丹国色天香,然冬天枯容难藏,唯山茶兼三者之长。他早年读过陆游《山茶一树自冬至清明著花不已》一诗,兴致起时,不止一次脱口吟诵:“冬园三月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

  二兄嘉玢及其儿孙,一直对山茶悉心呵护。为了让泥土充分排水透气,他们特地为山茶筑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花坛。每年开春,都要细心培土,选取富含腐殖质的松泥再拌和少些煤灰;每到冬季,专门购买大肠一副,熬成浓汤,分次浇灌,为的是增加营养且增强土壤的酸性;山茶忌高温,每到盛夏,儿孙们每每登上楼房,用水管喷水,让山茶每天一个淋浴。

  山茶似有灵气,在迅速窜高的同时,竟然分蘖成三个分支,蓬蓬勃勃的三个分支,稍粗的那一支,圆径39厘米,直径12.5厘米,高8米有余。每年花期长达3月之久,往往从初春开始吐蕾,次第开放,直到三月底四月初才告结束。

  蒯家这鼎足三分的山茶,虽不能说阅尽人间春秋,至少具有不平凡的经历。

  据说,咸丰十一年(1861)一个艳阳高照的春天,驻守在黎里的一支太平军,内中有好些岭南士兵,他们特爱山茶。一天外出巡逻,隔墙望见蒯家山茶,浓密的树荫,粉红粉红的重瓣花,一朵一朵,层层叠叠,兴奋异常的兵丁决定叩开大门,近睹为快。半个多世纪来,蒯家的山茶一直养在深闺,这次可谓破天荒第一次让外人观赏,而且是太平军士近距离得识真面目。

  就是这山茶花,没多久竟谱写了太平军救援黎里民居的一曲颂歌。同年初夏,突然老蒯家弄西边的楠木厅失火了,民众纷纷鸣锣聚众,合力救火。可是天不作美,狂风大作,火顺风势,越烧越烈。不但楠木厅不保,就连蒯家弄东的住宅也将不保。这时,一队太平军急急赶来,打水的,架梯的,递水的,好几名兵士跃上屋顶,奋力泼水。不幸的是一名兵士,脚掌被一颗大铁钉扎了个对穿,站不住,一个倒栽葱摔下来,当场身亡。大火烧了一个时辰,楠木厅化为乌有,不过蒯家其他房屋好歹都保住了。事后,蒯家专门前往太平军营吊唁,再三感谢太平军对黎里百姓的关心,尽礼而返。

  民国初年,山茶已经百岁,依然怒放着艳艳的花朵。自蒯嘉玢算起,鄂桂堂已经传到第五代,掌门人蒯贞幹(1879~1917),字虎岑,号啸楼,追随同乡柳亚子加入南社,捐资创办新学,为新时代培育新人才。可是,袁世凯篡夺了辛亥革命的果实。蒯贞幹,常与一班南社友人,在庭院中,山茶树下,喝茶饮酒,吟诗填词,发泄愤懑。蒯贞幹弹得一手好古琴,酒酣耳热之际,每每手挥目送,边弹边唱,抒发胸中无限感慨。

  蒯家的山茶,温柔可爱,又坚韧不拔,似乎与生俱来就是蒯家女子的象征。

  民国六年秋,蒯贞幹带着儿子小虎,在黎里金镜湖头与柳亚子等一班酒社社友合影,面对军阀混战的局势,忧时伤国,惚惚如狂,一月之后,染上时疫,不幸去世,年仅39岁。留下二子一女,最大的小虎只有9岁,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沈夫人身上。多亏这位能干坚强的夫人,独立支撑门户,拉扯子女完成学业,走上自立之路,为蒯氏后人尊称为沈太夫人。小虎,谱名蒯继汉(1907~1960),字民讴,长大后接过父亲教鞭,与妻子陶家馨女士一起,为培养国家新人而努力。他们夫唱妇随,不时切磋教育,琢磨教案,闲来诗词唱和。两人诗中不乏咏山茶之句,如:“客家卜筑小桥东,流水萦廻景色浓。庭前茶花红似火,屋后园圃小径通”(陶家馨《婚后于后场缓步偶成》)。抗战开始,黎里镇的学校全部被汪伪政权控制,夫妻俩辗转外出办学,不受汪伪嗟来之食,至今蒯氏后人仍保留着蒯继汉当时的数页诗稿,在此录《怀外子步韵》一首七绝,以见一斑:

  家国兴亡恨未消,天涯何处是归巢。平生未遂凌云志,空有雁书慰寂寥。

  跋语:清晨内子家馨出示怀外旧作,率步原韵。时馨方下楼操作,足音尚未绝也。录呈家馨吾爱诲正

  落款:妆台奴民讴拜陶室主未是草

  这是一首爱国爱妻之作,蒯继汉将“妆台奴”和“拜陶室主”取作自己的别号,内中“拜陶室”看来是继汉的书斋名,从中不难看出蒯继汉对爱妻的敬重。

  事实上,这位爱妻也确实值得敬重。1960年,蒯继汉不幸去世,年仅54岁,留下一子二女,生活的担子压在陶家馨女士身上。陶女士一边执教,一边理家,长女早夭,一儿一女在母亲的教导下,长成有用之才。儿子蒯庆生,初中毕业后考入杭州化学工业学校(浙江工业大学前身)1954年毕业,在冶金部从事科学研究,1989年晋升工程师,1995年退休。小女令珊,正值文革,没能读上正规大学,通过全国会计师任职考试,取得会计师职称,退休前一直在上海外商投资企业担任财务经理。兄妹俩的下一代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蒯庆生的长女蒯伟,南京大学毕业,现在上海市政府任职;次女蒯泓,南京师范大学毕业,现在南京一中任高级教师。蒯令珊之子吴越,西安交通大学研究生毕业后赴加拿大阿尔伯大学攻读博士后,目前在一家世界500强企业担任工程师。

  黎里蒯氏一族自古以来多文人墨客,他们借花木以抒发自身的情怀,久而久之,花木被寄寓了不同的思想感情,乃至人格化了。蒯家的山茶,不怕寒冷,富有韧性,陶女士不畏生活寒潮,品性坚韧。山茶与陶女士物我相融,是历史文化熏陶的结果。2008年,陶家馨女士已届百龄,依然耳聪目明。人生百岁,俗称“人瑞”,黎里退休教师协会为她庆贺百岁寿诞,祝寿那日,陶老师在山茶树下用电子琴演奏了一首《迎宾曲》,答谢来鄂桂堂的领导与亲朋,事后《黎里退教》杂志上刊出了《百岁老人陶家馨》专集。

  都说古树是风水,二百多年的山茶是蒯家的风水,也是黎里古镇的风水。其实,风水维系国家大势、社会民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江南,吹进了黎里古镇的弄堂,方始年丰人寿,处处祥瑞。山茶花见证,鄂桂堂蒯家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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