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8/19 3:20:39
作者:
来源:
吴江日报
【字 号:
】
点击量:3712
吴江部分消失后至今未能恢复旧观的古代名刹,其历史文化积累需及时发掘和整理,以付地方人文历史完整之要也。盛泽的圆明寺、法轮寺即属此例。余致力地方文史研究有年,深感佛教在地方历史文化发展中的重要地位和不可替代性,寺院虽已不存,它所拥有的历史文化积淀,却不能,也不应从此被湮灭。
古寺兴废,历来有之。盛泽历史上最早的寺院,乃建于南宋淳祐年间(1241—1252)的报慈禅院,此寺之规模,何时何因被废(或毁),均已无从考证,但它的曾经存在却毋庸置疑,那棵活了700多岁,殇于1969年的银杏树就是原报慈禅院之物。
此外当时盛泽还有建于北宋崇宁二年(1103)的北胜庵,建于靖康元年(1126)的中明庵,建于咸淳中(1270)的古龙庵等一些庵院和祠观。直到明正统初(1436)圆明寺的出现,盛泽的寺院才有了一段持续500多年的发展历史,并逐渐形成“圆明晓钟”和“文起朝霞”这两处主要人文景观。
圆明晓钟
圆明晓钟古景观,由圆明禅寺、寺左仞利天宫、东旸桥(俗称圆明寺桥)、桥侧“行行且止亭”、桥东施相公祠(俗称施太庙)等建筑为主构成,是前“盛湖八景”中最负盛名的景观之一。
圆明禅寺一带景色秀美,它前揽西白漾波涛、后衬红梨荡烟霞,寺前桥下西白漾7000余亩碧波,经全长近1公里的直港泻入红梨荡,港中水流湍急,特别是在东旸桥前,港道变窄,又为桥墩所阻,急流在桥下回旋,形成许多漩涡、暗流,当这一急流穿过桥孔时,南北的水位差达一尺以上,笔者年轻时一直喜欢在那里游泳,由公路桥跃入水中,一个猛子可扎出数十米,然后顺流而下好不惬意,但只要汆过了石桥就无法逆流游回。若遇春汛,水流汹涌奔腾直下,轰然有声,这时桥南桥北的水位差比平时至少增加一倍多,很是壮观。
由于水深流急,直港内盛产银条鱼,足与平望莺脰湖媲美。每逢汛期,港内及沿港两岸到处是渔船或手持网杆的渔民在捞捕,欢声笑语处,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圆明寺,一称白马寺,始建于宋乾德(963—968)中,明正统初(1436)由住持僧祚自车溪(邑旧志云:“在镇西二十三都”约今烂溪二桥一带)移建于盛泽小氐圩,正德、嘉靖、崇祯三朝中均进行过修葺。清朝267年(1644—1911)间,修葺或拓建共六次。此后经磨历劫,年久失修,特别是日寇侵华,盛泽沦陷,寺院被占,巨钟被盗,佛眼被挖,寺宇颓败终至不可收拾。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圆明寺残剩建筑还在,1958年大炼钢铁,要把小高炉排在那里,因为寺后是一片坟场需要清理,我也去参加过义务劳动,记得曾挖出过一具棺椁,里面的尸身尚未腐烂,一身清代装束;八十年代前,两棵500余岁的古银杏还在,后因商业公司建房需要而被伐去,从此,圆明遗迹彻底消失。
圆明寺为二进制建筑布局,山门兼作前殿,弥勒佛坐像居中,四大天王站两厢,弥勒佛后为护法神韦驮金色塑像。据传四大天王像初塑时,为使人有栩栩如生之感,增加其威灵显赫的效果,双眼均以猫眼宝石镶嵌而成,惜抗战前被人挖去。过山门有石砌丹墀直达大雄宝殿,殿内有释迦牟尼巨型坐塑像,佛后为南海观世音普度众生群塑,大殿两侧为十八罗汉站像,整个大殿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
正殿后天井中有一池塘,终年不枯,前辈老人王惠民(字耘谭)认为:这才是传说中真正的白马泉,所谓“白马泉在圆明寺桥前数丈处,上有巨蚌复盖,蚌移则泉涌”和“月夜波静,泉涌可辨”,都是瞎说。他说,据传池内有一玉蟹(玉雕件)亦与佛眼同时被盗。
仞利天宫,是一座方形砖木结构的三层飞檐攒尖顶建筑。佛家有仞利三十三天之说,在须弥山顶,其中央为帝释天所止(居)之“善见城”。据说,这仞利天乃因一女子发起要建庙、造塔,她说服了其他32名女性共同努力,捐款集成,庙、塔成后她们飞升,分为三十三天。所以,圆明寺当年建造这仞利天宫,应该也是由地方上的33名女信众共同捐建而成。此说虽无历史依据,但我儿时曾听我过房娘说:“圆明寺的铜钟在炼铸时,许多女人当场把手上的金戒指、头上的簪、钗、耳环取下来扔进炉里,由于融入了五色金属,这钟声特别激越清亮”。而仞利天宫的第三层即为钟楼,钟悬其内,每当清晨钟鸣,东方前窑、下窑,南方茅塔、圣塘,西至坛丘,北达小圩,人们都闻钟而动,多以钟声定起居,一直是盛泽的一重骄傲。盛泽沦陷后圆明寺成了日寇据点,“1944年日寇为了要盗走此钟,将仞利天宫锯断两柱后,再套上绳索把整幢房屋拉倒拆毁”(沈阿新言其亲见)。
《盛湖志》异闻中还有关于圆明寺铜钟一说:“圆明寺铜钟,宋乾德中(963—968)僧月觉募蜀铜铸造,四方士女争投精金冶炉中,钟成,其声越麻溪、平望、黄溪、王江泾诸镇。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倭寇为乱,县取钟铸大炮,莫能碎,有人谓,以黄土实之当碎,工如其法乃碎,其人忽不见,咸疑碎者即铸者也。今之钟乃国朝康熙三年(1664)重铸”。虽属异闻,碎钟之法很科学,庶几可信,一併录之。此说,还反映了两点可能:一、自1544—1664,圆明寺的钟声沉寂了120年;二、僧尔初有整修寺院、募铸大钟和募建仞利天宫之功。
东旸桥即圆明寺桥,跨充字、小氐两圩,为古时盛泽陆上对外的主要通道,始建于明崇祯二年(1629),清康熙三十六年(1697)及乾隆三十三年(1768)两次修葺。同治三年(1864)清兵水师驻扎在圆明寺,倚桥为关隘,晨夕演炮,震塌桥基,桥毁。不久江陵人万青选来盛泽主政,力主建桥,并亲自向各方募捐,同时采取“凡断民讼曲直,曲方输款以助桥资”。同治十年(1871)冬动工重建,历时三载,“耗工14590余工”,钱若干,建成“长六丈六尺,高三丈三尺,广三丈四尺”全部花岗岩石料的三孔环桥一座。1949年4月盛泽镇解放前夕,该桥被国民党飞机炸毁,仅存在了75年。
桥西有路亭,名“行行且止亭”,为清初盛泽人沈虬题,康熙年间文人毕钺路经此亭,题关山一联于壁,适遇乡绅仲瑶光,见其不凡“留至其家,唱和累月,厚赠之而去”。桥东有祠宇,祀南宋行刺秦桧未遂死难的义士施全,俗称“施太庙”。
盛泽文人钱云诗云:烟路东西亘野田,云帆南北走通川。显见桥当东西陆上交通要道,亭系行人歇息之所,桥下直港为南北水上通道,不时船帆往来,更兼附近银杏参天,林木蓊郁,圆明禅寺掩映其中,石桥跨虹河上颇具风景特色。
寺院简史
按理说,这样一座千年古刹,即使自迁来盛泽算,也已具有550年发展历史的寺院,应该积累了相当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遗憾的是现在除了数张拍摄于民国时的老照片尚能稍稍反映它的外观面貌外,其它的就只有《盛湖志》等典籍中能找到一些不算丰富、但尚具有历史人文价值的内容,概述如下:
方志中记载了历史上对圆明寺的发展和建设有贡献的几位高僧:
僧月觉,这是原白马禅寺的创始人,距今已1050年;
“洪武十九年(1386),僧蒙极捨衍庆庵基拓建”,显然,这蒙极本是原衍庆庵的住持,拓建后住持白马寺;
“永乐初(1403),僧德诚奏请今额”,正式称:圆明禅寺;
“永乐十五年(1417)僧宗焕重建”圆明寺,《盛湖志》中记载了这一段历史,主要说明由白马寺到圆明寺的传承关系,因此也留下了这几位僧人的法号;
“正统初(1436),僧祚移建于盛泽,在小氐圩”,这段记载说明了两点:首先,这僧祚,乃盛泽圆明寺的第一任住持,其次,从这一年起,盛泽在南宋报慈禅院废弃若干年后,有了第一座禅寺,而禅寺的出现,也进一步证明了这里的人口和经济都达到了一定的规模,这可远不是几所小小的祠庵所能比拟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认为,圆明寺的出现,在盛泽的发展史上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
“正德十一年(1516),僧如琼修,嘉靖中(1545)僧寿源捨地拓之,崇祯间(1628—1643)僧牧山修”,“清顺治中(1653)修,康熙戊寅年(1698)僧尔初修,乾隆三十二年(1767)修,嘉庆十五年(1810)僧显成修,道光十三年(1833)、同治十年(1871)均修”(《盛湖志》)。
这些记载虽然断断续续,但基本反映了它的历史沿革,凡是能在方志中留下法号的僧人,自然对寺院的发展建设和文化交流作出过一定的贡献,或有文化遗存,如僧牧山整修圆明寺的同时,很可能在建造东旸桥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僧尔初则在整修寺院的同时整修了桥梁。而同治十年的东旸桥,属重建,地方官府起了主导作用,僧人就不显了。另外,《盛湖志》中采入《周应愿冬夜汛舟白马寺访无幻上人不遇》一诗,又反映了明万历时(1573—1620)圆明寺有一位法号性冲,字无幻的僧人,曾在圆明寺中禁足,三年不出。性冲本秀水(嘉兴)张姓,“少参无趣,诲以教外别传之旨”,“母殁始剃发染”出家为僧,并外出“结庵径山(浙江余杭径山镇)”,这径山镇的径山寺,乃唐代名刹,有1700余僧人,僧舍1000余间,性冲在径山可能另有际遇,所以也成了“无”字辈的僧人,而无趣便是当时圆明寺的住持。但有一点要说明的是:圆明寺可以直接剃度僧人,显然规格不小,记得1905年太虚大师16岁时到平望小九华寺出家,小九华寺无权剃度,士达大师带他到苏州西园寺才完成的摩顶受戒。
有关圆明寺的著名僧人,还有霜崖、行正、实源、际清诸人,将在历史文化传承中叙述,只是由于年代久远,方志中所能反映的也只是吉光片羽耳。
圆明小八景
历史上“盛湖八景”中,景中有景,也分而为八,且每景皆有诗咏的,乃是盛湖诸多景观中的唯一。圆明寺还有小八景,这在过去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
圆明寺自1436年迁至盛泽小氐圩后,历200余年,随着盛泽的发展和繁荣,寺院也代有建树,尤其是崇祯时(1628—1643)的住持牧山修葺寺院,建成东旸桥,初步奠定了圆明寺景观的范围。入清以后,顺治四年(1647)盛泽正式建镇制,此时的盛泽早已是“黉宫蜚声,科第相望,骚墨遊咏”的人文荟萃之所,同时,继牧山后,圆明寺又出了个法号行正,字尔初,与当时地方文化人交往密切的大德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