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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翰与盛泽的故事

2020/4/14 0:45:05    作者:  萧海铭 来源:     【字 号:  】   点击量:1752

   贵得无羁适意身,秋风影里忆鲈莼。
  诗含敏悟传千载,笠泽吟坛第一人。
  这首诗咏的是吴江历史上著名三高士之一的张翰。诗咏张翰,倒并不是因一时心血来潮,要发一下思古之幽情,盖当年的张翰不仅由一首《秋风歌》而铸就了千古佳话,是我们吴江的历史文化名人,更重要的是他与我们盛泽也有一段历史文缘,还因此而成为当年“盛湖八景”之“竹堂古祠”一景的发祥之源。欲知其中缘由,且容笔者慢慢道来。
  位于江浙两省交界处的盛泽,春秋时为吴越两国的边城之地,故盛泽最早的地名叫“合路”。话说公元310年前后某年的暮春时分,一艘不大的帆船向“合路”驶来,这时船桅早已放倒,两名船家撑着竹篙在一条小港里前行,船头上站着一位年逾五旬,面容清癯,头顶束发,儒衫轻飘的人,他目视前方田野和稀疏散布着的几间房舍,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蓦地,他的视线停在了渐行渐近的一座木桥和桥边河坡上拱手端立着的一位约三十来岁的壮汉身上,只听那人扬声问道:“来者乃季鹰先生否?晚辈奉家父之命在此恭候大驾。”
  原来,这来人正是人称“江东步兵”的张翰,字季鹰者。他自洛阳离职回乡后,即按照自己“人生贵得适意耳”的座右铭,钟情于越山吴水间。他过去曾听同乡顾荣言及“吴越交界处有合路之地,湖河港汊,水草丰美,良田千顷而独以蚕桑盛,盖此处一甲子前犹系将军徐杰围田囤垦之所,今囤田之名已亡,戍卒之后化为黎庶”,又说:“彼处有陆氏之莊,茂林修竹,景绝幽旷,乃机、云族支,号墨宬,讳和,知君秋风之吟,颇愿交倾盖,往访当见盛情”。故慕名而来当天来迎接的,正是陆和的儿子,陆安。稍顷,船靠了岸,艄公搭上跳板,这张季鹰便举步登岸,随听陆安口称:世叔,云:“这是庙桥,因对面有小庙,故桥以庙名,过庙一箭之地便是寒舍,家父正扫榻以候”。
  原来,这陆氏本是江南望族,子孙散居各处者甚多,自陆逊、陆抗后,以陆机、陆云为著,这陆和虽属傍支,其父陆涛也是当年徐杰将军麾下一小军官,因随军来此囤垦,流落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数十年生聚,待传至陆和,已积累下一份家业,晴耕雨读,采桑饲蚕,倒也渐成气象。现在陆和已年近花甲,膝下二子一女,长曰安,次曰康,皆已成家,幼女婉仪,已适姑苏顾氏,更兼此处居户,皆系当年戍卒之后,对外通问不绝,故虽僻处乡野,信息并不闭塞。其时,齐王司马囧早已败亡,张季鹰之“见机”挂冠而归和“秋风歌”也传为乡里美谈,而几乎在张翰归里不久,大文学家陆机因汲汲于功名,恋栈遭戮,临刑曰:“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与此适成鲜明对比。应知,张、陆两氏祖上皆系东吴勳略,一殿为臣,的确是世交,有此诸般原因,今虽初访,亦似旧识。
  且说这张翰随陆安行过了这小庙,便见眼前出现大片竹林,其中房舍隐隐,竹篱围城,北有河道,绕林而过,林间一径蜿蜒。稍顷行近,见一老扶筇,一少年随侍身侧,二人正倚门候客,自是陆和、陆康父子也。入门是院子,西首草屋中拴着一头大水牛,周围搁着犁锄等物,显然是牲口棚,正面也是一座泥坯筑成的大草房,进入屋内,首先看到西北角有一个用竹扉蓆围成的大谷囤,高及屋顶,其南边则排开了两排木架,上面分层摆放着竹编盛器,绿油油的一片,里面还发出“沙沙沙”的响声,乃是饲蚕匾,最南端的泥墙上开了个小窗,临窗放着一张织机。陆和解释:“家有薄田数顷,既种粮又栽桑,故一年饲得几张蚕种,自家织几匹土绸,衣食皆足也”。穿过草房,见一座崭新的三开间瓦房,中间一排六扇落地长窗,两侧各有短牗四扇,更兼墙面粉刷犹新,故房屋虽不高大,却很畅亮,陆和说:“此房新建未久,仅为待客之用,其后尚有草屋数间,乃余与拙荆和二房子媳所居”。随又吩咐陆安入内“让汝母前来相见”,嘱“尔妻及弟媳杀鸡治菜,为张叔叔接风洗尘”。随后的见面礼仪不必细表,正如陆和所言:“乡里庄户人家,顾不得许多规矩,唯贤弟不嫌简慢便好”。
  且说这张翰与陆和相揖入室,见室中仅三矮几,数蒲垫,余无常物,心中寻思,和之父陆涛于赤乌三年(240)随军来此,至今八十余载传至三代,前三四十年,乃囤田时期,难以生聚,吴亡后各自谋生,如今渐入佳境。自踏入庄园,虽竹篱茅舍,却不失清秀之气,幽篁茂林,疏密有致,看这陆和父子,虽一介农夫,能吃苦耐劳,然毕竟是世家之后,颇善谋划,努力营家,致有起色。且其谈吐风雅,确非寻常之辈,故亦不敢轻慢,执兄弟礼甚恭。
  稍顷,陆夫人与二子前来治具,摆上酒肴,陆和不愿居中占主位,径至东首矮几处,并请张翰在西首几案,正面相向,撩衫踞坐,安、康随侍身侧,为添酒传菜。席间,二人频频举杯,所谈无非往事旧闻,感叹中原离乱,世事无常,向往平静祥和的田园生活。倒是张翰,因有了几分酒意,讯及当地人文环境,陆和说:“自太康(280)吴亡,不久先父见背,昔囤田军卒早已星散,羁留者,或因原系邑人,今落地生根,纵观合路之地,散在各处者数十户也”。又说:“此处北距古吴界平望18里,南临旧越边城射襄(王江泾)7里,地旷人稀,水土丰茂,天高皇帝远,实乃安居佳境,余父子苦营二十余载,渐成景象矣。去岁丰稔,积有余赀,故兴土木,建此瓦屋,然至今尚未命名”,“久闻君高才,适逢其会,敢求赐一堂号,以增辉光乎”。张翰闻言,稍作沉吟曰:“江东陆氏家学渊源,文名籍甚,今又得识兄锦心绣口,堂号之称,兄应已有所谋,试猜之”。“此居四围林木蓊郁,修竹绕宅,清旷幽绝,足见兄识之卓尔不群,此堂名必冠以竹耳”,“观东墙白壁,正宜题咏,若蒙兄不弃,敢不效命”,陆和闻言大喜过望,云:“此真乃探骊得珠也”。
  次日起,张翰每于上午先由陆和,后由陆安陪侍外出踏勘游览,熟悉了东、西大泽,南溪北港风光,午后则面壁思索,似有所感。初时,陆和并不知这题咏将作何解,到第三日,乃见张翰自随身行囊中取出文房用具,面壁挥毫,移时,白墙上渐现房舍,篱垣,复见新篁绕宅,溪流潺潺,而叢竹疏朗处,人物显现,或坐地抚琴,或倚树展卷而含笑,对坐纹枰者二,观奕者二,稍远处一人袒胸露腹,独持扇斜卧榻上,双目微闭。凡七人,无不神态盎然,惟妙惟肖。陆和见而惊问:“此即所传阮籍、嵇康等竹林七贤否?”翰答:“正如兄所言”,并说:“此七人名虽崇清谈,实乃以佯狂为避祸计,其学识人品,尤以阮、嵇为上乘,惜仍难逃劫难耳”。少顷图成,张翰复在左上方留白处笔走龙蛇,题了四句诗:“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这陆和看到最后“黄花如散金”句时,情难自禁,脱口大叫:“好!”张翰这诗自然是好,后来唐代大诗人李白都发出了:“张翰黄花句,风流五百年”的赞叹。
  光阴荏苒,不知道经历了几个甲子轮回,陆氏子孙早已无从查考,但这“竹堂”之名倒是传承了下来,因为有了张翰的题壁,后世奉为圭臬,世称“竹堂”以为纪念。故事讲完了,虽然情节是虚构的,但历史还要发展下去。
  北宋崇宁二年(1103),可能因房屋颓败,“里人仲世昌(重)建”为祠,以祀名贤,名称仍叫“竹堂”,直到明代。有“沈登古竹堂”诗为证:
  梵响隂隂寄一椽,竹堂古迹故依然。
  斜桥曲水縈如带,高韵犹留落照边。
  沈登,号时庸,是正德辛巳(1521)岁贡生,曾任贵州思南府推官(州府属官,掌刑狱,官秩五品)。沈登以后,就是万历元年(1573)举人卜梦熊的“盛湖八景”题景诗“竹堂古祠”:
  荒篠荆臻满路旁,野狐将子上虚堂。
  晋杯千载沉鹦鹉,秦吹何年起凤凰。
  风冷女萝衣败叶,夜深野火照幽廊。
  阿谁更鼓湘灵瑟,老眼频经倍感伤。
  此后,乾隆时的新杭市著名文人宋景和也留有“竹堂”诗咏:
  七贤把臂竹林游,筇屐曾闻此暂留。
  今日荒祠余粉壁,倩谁充写晋风流。
  因为有了宋景和的这首诗,又有张翰绘“竹林七贤”于壁的传说,以致造成“七贤咸聚”的误解。由仲廷机编撰,清咸同间(18511874)完帙的《盛湖志》载:“竹堂在斜桥西堍,相传晋竹林七贤、张翰曾寓于此,今改为僧庵,名北胜”,“同治八年(1858)修殿屋斋堂,越数年重修山门,里人李龄寿记。”这篇《北胜庵重修山门记》则全文刊于《盛湖志》中,其中有“规制具备,其栋宇犹前明之旧也”一句,说明当年也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呢。虽然其时“竹堂”早已变成了“北胜庵”,但民间始终把它作为“盛湖八景”之一来纪念,究其原因,盖自张翰来此盘桓,留书作画,历一千七百年,乃当地留韵最早的一段文坛佳话,此后宋代仲世昌的建祠,明代卜梦熊的“石林西墅”和卜孟硕的“绿晓庄”皆建于左近,文脉延续,构成盛泽地方上历史最为悠久的一处人文景观,那座重建于清代,面对“竹堂”的“中和桥”桥联,道出了缘由:
  北胜跨虹融水德,
  中和位育贯文风。
  盛泽文化之源流,由此可见一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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