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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溪河也有两千五百岁了

2022/6/11 3:03:45    作者:  来源:     【字 号:  】   点击量:4960

听到大运河成功申遗的消息,便想到了南京的胥溪河。这条位于高淳区固城镇与定埠镇之间的运河古道,和大运河苏州段的“胥江”同为古胥河的一部分,同样历经2500多年的沧桑巨变。虽然有关其历史地位一直存在争议,其河道也曾因淤塞等诸多因素而几度兴废,但如今,它依然是苏皖间重要航运通道,明年还将迎来再一次复兴。让我们听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专家讲述古老胥溪河的坎坷经历吧。

据参与大运河申遗的苏州文物局专家介绍,大运河苏州段的“胥江”,相传是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命伍子胥督役开凿,起自苏州胥门,入太湖,再经宜兴、溧阳、高淳,在安徽南部的芜湖注入长江。所以,全长约225公里的河道中,有胥口、胥湖、胥溪等多条水路以伍子胥名字命名。其中,胥溪就是指位于南京高淳区固城镇与定埠镇之间的运河古道。

胥溪全长约30公里,分上、中、下3个河段,上河在东坝以西至固城湖口,连通水阳江水系,长9.7公里;下河在下坝以东至朱家桥,连通太湖水系,长15.3公里;中河在东坝至下坝之间,切开原来的分水岭把两个水系相连,其长5公里。

这条历时2500多年的古老河道,在2009年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工作中被列入新发现文物点,受到了文物法的保护。但是,有关这条河道的历史地位,一直存在争议。

最大的争议,在于它是否是“世界最古老的运河之一”。眼下,很多人都认为这个“最”属于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依据是《左传》中有“吴城邗,沟通江淮”的记载,而这是最早的有关运河的可靠文献记载了。但是,如果胥溪河确是吴王阖闾所开凿,那么,它的年代就应该比邗沟至少还要早20余年。而胥溪河没有戴稳桂冠,和人们怀疑它是否是由人工开凿的运河有关。

胥溪河由伍子胥加以疏凿的说法,最早可追溯至宋代。宋代水利家宜兴人单锷于元祐四年(1089)所著的《吴中水利书》引用了钱公辅之说:“自春秋时,吴王阖闾四年(前511)用伍子胥之谋伐楚,始创此河,以为漕运,春冬载二百石舟,而东则通太湖,西则入长江,自后相传,未始有废。”然而,在《左传》《国语》《史记》等传统权威文献中都没有相关记载,故此说不免让人产生怀疑。

更有研究者认为,胥溪河是古中江的一部分。我国最早的地理著作《禹贡》中有“三江既入,震泽厎定”之说,其中就包括从芜湖至太湖的“中江”。《汉书·地理志》则记载“丹阳郡芜湖,中江出西南。东至阳羡入海”,这里中江所行河道正好经过今高淳胥溪河一带。“江”在古代是大河的通称,只有波涛滚滚、河道宽阔的自然水道,才会被称为“江”。所以,他们认为胥溪河应该是古已有之的自然河道。

不过,后世地理地质学家大都倾向于胥溪河确为历史较为久远的人工运河水道。1917年,同样曾被胥溪河问题所困扰的著名地质学家丁文江先生,来高淳做了实地查勘。之后他在《扬子江下游地质篇》中明确表示:“余意中河乃人工开凿之河道,盖就此河川谷之狭隘,河身之平直,及两岸之黄壤高崖,均可证明此说之正确,苟江水曾经流行其间,则无论江水如何微细,亦必留有若干之志认,凡熟谙此处地形之中国作家,亦多为此说。且两坝之建筑年代,今犹班班可考,而此河亦必属世界最古运河之一,可以无疑也。盖此河实即纪元前五百十一年,吴王用伍员计,开河运粮伐楚所凿,故史亦称此河为胥溪。”河海大学汪家伦等人在《关于胥溪运河的若干问题》一文中,也列举“至少有三条理由”说明胥溪非自然形成的河川。

事实上,1987年为兴建下坝水闸而疏浚河道过程中,在清除约6厚的淤泥后,发现了裸露的河床。据现场考古工作者撰文回忆,“河床被开凿痕迹明显”。胥溪河所凿之地为茅山余脉的破碎带,土质十分坚硬,难以想象工具原始简陋的古代劳动人民为此付出了多么艰辛的劳动!

而胥溪通航在当时意义重大。有了它,吴国的舟师就可直接出现在安徽芜湖市附近的大江之中。据说当年吴国六万水军,由太湖出发沿着胥溪悄悄西进,突然出现在巢湖楚军面前,结果五战五捷,攻破楚都郢。而如果没有这条水道,吴国的舟师就须由姑苏(今苏州市)北入大江,再溯江西上,不仅路途遥远,还要经历江上风涛之险,最终战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胥溪河

胥溪河真正需要施工开凿的仅十数里,而作为沟通青弋江、水阳江与太湖地区的重要航道,它面临的更大问题是,其地当高阜,上下游水位落差较大,必须立堰节水,才可挽拽轻舟,以利通航。而此后关于胥河上的堰坝是建还是不建,也一直争论不休。

南唐以后,海平面降低,长江来水减少,胥溪河道淤浅。唐末五代时期,不得不增筑堰水坝来维持航运,著名的是唐末时期修建的鲁阳五堰。唐昭宗景福二年(893),杨行密在宣州被孙儒围困五月有余,其部下台濛在东坝至溧阳河口的约48里的河段上,作鲁阳五堰(即银林堰、分水堰、苦李堰、何家堰和余家堰),改善了河水湍急状况,让船只得以挽拽越堰而过,“卒破孙儒”。

到了宋代,水位越来越低,尽管又“添置低堰11道”,仍难以航行。而堰太多加剧航运不便,遂废堰而改筑东、西两坝(即现在的定埠和下坝)。但坝低水浅,船只仍然难以航行,更无法抵挡洪水对下游的威胁。

至宋末元初,东坝下游河道由于年久失修,两岸水土流失,河床不断增高,终于使得胥溪河淤塞中断。

到了明初建都南京,为使两浙及皖南漕运避开长江风浪之险,于是重启胥溪河。洪武二十五年(1392),动员35.9万余人,浚深胥溪河4300余丈,并于分水堰旧址附近建石闸,启闭以通船只,名广通镇(今东坝镇)闸,并在此设巡检司、税课司、茶引所。闸厢长10,单孔净宽5,条石砌造,闸板厚20厘米。同时在固城湖、石臼湖开挖深泓,以保低水位时漕运畅通。第二年在溧水县开挖胭脂河,沟通石臼湖与秦淮河水上交通。从而使苏南和浙江的漕船可由太湖经荆溪、胥溪河、固城湖、石臼湖、胭脂河、秦淮河到达南京。皖南的漕船可经水阳江、石臼湖、胭脂河、秦淮河到达南京。

明都北迁后,江浙漕船改由镇江渡江北运,胥溪河再一次失去重要地位。因青弋江、水阳江洪水经东坝入胥溪河下泄,造成太湖流域危害,明成祖永乐元年(1403),朝廷改石闸为土坝。明英宗正统六年(1441),江水暴涨,洪水冲决土坝,使苏、常一带复受水害。明武宗正德七年(1512),又在原坝基上加高三丈,自此胥溪河水不再东流。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沿坝居民又在坝东10公里处建起下坝,起了为东坝升水护坝的作用。

至此,胥溪河被截为三段,东坝以西至固城湖口为上河,东坝至下坝为中河,下坝至朱家桥为下河。清代人胡杨祖《胥河怀古》诗曰:秋光天际碧天虚,袅袅风情一棹徐。空余寒浦流胥岸,无复荒城忆阖闾。

胥溪筑坝后,上游水无法排泄,“水患遂用贻于溧矣”。而在东坝下游的溧阳,与太湖边的苏州与常州又不一样,由于地势本来就高,“堰隔源绝,其流更浅”,加剧其旱情。而此后,关于胥河上的堰坝是建还是不建,仍争论不休。

孙中山先生曾在《建国方略》中拟议重新开通胥溪运河,然而未能实现。

新中国成立后,先是拆除了东坝,改建公路桥及茅东进水闸,并在下坝以上重建封口坝,以挡上游之水,又修建下坝船闸,并先后拆除了胥溪河上的封口坝和下坝。1990年,这条延续2000余年的古老运河恢复航运功能,成为苏皖之间重要的航运通道。

今年616日,芜申运河南京段改造工程正式完成,标志着连接上游长江、水阳江、青弋江和下游太湖的航运正式恢复,明年这条从芜湖入江口至上海的水上“沪宁高速”有望正式通航,古老河道也将再一次复兴。

几度兴废,河上堰坝建还是不建争论不休

我们可以这样认定,胥溪河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重大水利工程,它沟通太湖与水阳江水系,是拥有很高的历史、科学、水利、交通、经济、文化等多重价值的水利文化遗产。在胥溪河沿线,有固城遗址等文化遗存的分布,有东坝马灯、龙舟赛、伍子胥传说等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南京境内非常重要的文化廊道与文化景观。今天,我们应该认真审视胥溪河的文化遗产价值,制定专门的规划,对它加以妥善保护与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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