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甲与盛泽

  2014年1月10日，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在北京人民大礼堂隆重举行。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大会，习近平向获得2013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程开甲颁发奖励证书，程开甲穿着唐装接受了证书。程开甲是何方人士？他的启蒙教育在哪里？他的人生信念又是什么？回答这些问题很简单：程开甲是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盛泽镇人，他的启蒙教育也在盛泽，他的人生信念是爱国爱家爱科学。、

  1918年8月3日，程开甲在江苏吴江盛泽镇毛家弄出生。就在前一天，程侍彤的父亲，也就是程开甲的祖父程敬斋生病离世而去。祖父程敬斋逝世前曾对程侍彤说：“生了男孩取名开甲。”其意思开程家之先，登科举之甲，一是为程家开创好的境况；二是为国家输送有用人才，开甲与铠甲同声，铠甲是古代战争中保护将士身体的一种装备，程与呈又是同音，程开甲与呈铠甲成为同声音的字，作为祖父程敬斋的意思就是比喻程开甲为国家呈上铠甲，保家卫国。可以这样理解，程开甲现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装备部任职正符合他祖父程敬斋生前的愿望。

  1921年，程开甲的三姐夫汪大镛是盛泽镇晋大钱庄的老板，由于业务上的需要结识了嘉兴民丰纸厂老板的胡少东家。当时的交通从盛泽到嘉兴只能坐船，也有公共航船。汪大镛与盛泽的邵力子都是经常乘船去嘉兴，他俩又都是盛泽的名人，所以比较谈得来。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邵力子为会务工作奔走于上海、嘉兴、盛泽之间。由于中共一大会议从上海转移到嘉兴来开，邵力子与汪大镛就联系这个胡少东家，请他协助，确保会议顺利进行。会后，几个开会代表随汪大镛与邵力子一起到盛泽，其中一个叫毛润之的年轻人，很有才华，当听说盛泽镇上有条叫毛家弄，就要去看看，他说自己正名中也有个泽字，希望自己的将来事业也能发展昌盛。这对幼小的程开甲来说都是大人的事，他听到他们说到最多的是“救国救民”“变革社会”“实业救国”“教育救国”之类的话，就这样程开甲于无形中受到了爱国主义思想的启蒙熏陶。

  1922年，程开甲的三姐夫汪大镛联系到嘉兴的中国银行分行，请嘉兴中国银行分行到盛泽开设银行。嘉兴中国银行到盛泽考察后，感到盛泽地区丝绸业发达，经济繁荣，工商企业林立，是发展金融业务的理想地方，于是在汪大镛家（也即程开甲家）设立“嘉兴中国银行分行盛泽办事处”，王廷松先生出任办事处经理，这家中国银行也是盛泽历史上第一家银行。由于在这条街上有了银行，人们把原来的与毛家弄交叉的“西场圩”改为“银行街”。程开甲经常去看银行的工作人员计算利息，这增加了他的数字意识，为今后的他能轻松自如地将圆周率背诵到小数点后60位，能将1～100的平方表倒背如流，能记住每一个数学公式和许多数学习题的演算结果等打下了基础。

  1925年，邵力子在盛泽组建国民党吴江县党部，柳亚子、唐伯文、仲颐、沈鹏、陆荣光、汪大镛等人都是在邵力子的联系范围内，他们经常在一起聚会，商讨“救国救民”“变革社会”“实业救国”“科技救国”等话题，程开甲的幼小心灵再次受到深刻的熏陶，也可以这样说，他的爱国爱科学信念在这时逐渐形成了。

  同年，程开甲的父亲程侍彤逝世。程侍彤生前在科举中连考数次，都名落孙山，什么也没有得到。科举之梦未能实现，连家传的经商（经营烟纸）之道也从此丢失。他只得在家中设馆授徒，以教书为业。由于整日郁郁寡欢，他竟染上了酗酒、抽鸦片的恶习。程敬斋对儿子的不争气十分失望，于是他将希望转而寄托在孙子一辈的身上。他为儿子找了一门亲事，儿媳妇是盛泽镇卜家弄光绪五年举人洪乃琳的闺女。程侍彤与洪举人的闺女连生5胎，全是女儿，没有儿子。晚年，他让儿子另娶南浔镇一个梅姓大户家的义女董云峰为继室。不久，董云峰为程家生了儿子程开甲。程侍彤逝世后，家道中落，董云峰与小开甲成了孤儿寡母，她生怕小开甲被旁人歧视、世人欺侮，就另觅新居，迁居到盛泽镇义和弄。

  1927年，程开甲到了上学的年龄，家里将他送到盛泽镇的绸业小学。由于亲生父亲的去世。母亲实在忍受不了世人的屈辱、歧视，这给幼小的程开甲带来了多少辛酸的回味！他无心读书，在二年级时，竟连留了二年，全校上下都叫他“年年老板”。家人不得不将他转到三高小学，眼看又要留级了，家人再次把他转到淘沙弄小学。在学校里他看到有个富家子弟欺负小同学，就出手帮助，正好给老师看到，受到批评，还把这事告诉他家长，他对这个老师的不公正处理越想越气，在没有告诉家人的情况下跟着别人到了上海。在上海的几天时间，对他影响最深的是中国人受外国列强的欺压，在外滩公园看到“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招牌，在租界上看到外国人耀武扬威，在黄浦江边看到的都是外国的大轮船，使他感到中国人没有自己说话、伸张正义的地方。他暗暗地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掌握科学知识，为国家为中华民族贡献自己的力量。

  1929年的一天也就是程开甲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妈妈董云峰跪到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的灵前，对他说，祖父、父亲为你取名开甲，希望你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才，为国为家出力，你这样读书，成绩很差对得起在天上的先辈吗?在母亲的苦口婆心、长跪不起的教导下，他想到在上海时，中国人如此低下的处境，对比自己的学习状况，又想到三姐夫汪大镛以及邵力子等人“救国救民”“变革社会”“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思想，当即向母亲认真表示，为了程家的未来，为了国家的强大，要树立起刻苦学习，奋发图强的信心。从此，程开甲的生活、学习都发生变化。董云峰也更加开始关心起这棵程家的独苗苗。还有五姐，她是观音弄小学（即今盛泽实验小学）的教师，凭着职业的敏感，她深知弟弟程开甲不是愚笨的孩子，这匹野马是能够调教成良驹的。她将弟弟转学到自己的学校后，对他悉心关怀、开导，使程开甲的学业突飞猛进。尤其是校长简晓峰，发现程开甲是学习奇才，经常给他和同学们讲述许多伟人成长的故事，也鼓起了程开甲读书的理想，他立志也要成为一名为国家有用的“大人物”。在简校长的精心培育下，他跳过了五年级，读完了六年级，最后考取了嘉兴秀州中学。

  1935年，程开甲在嘉兴秀州中学读书放寒假回盛泽，这天正好是大年三十，他在同学陈海春（也是盛泽人）家里复习英语。英语是程开甲的一项强项，因为他知道许多自然科学家，如伽利略、牛顿、爱因斯坦、居里夫人等名人都是外国人，他努力地学习英语，就可以读懂他们的著作，学到自然科学知识。他代表秀州中学参加浙江全省省级中学的英语朗诵比赛，由美籍教师窦维思的夫人作辅导，朗诵莎士比亚《凯撒大帝的悲剧》中最精彩的一段。比赛时，他声情并茂，神采飞扬，还配上适当的动作，获得了第1名。陈海春知道程开甲的英语成绩在学校是出类拔萃的，请他帮助辅导英语寒假作业，程开甲专心致志地辅导，竟忘了时间。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陈家大人请程开甲一起，这才结束了复习英语，程开甲匆匆回家。

  1964年10月，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以后，程开甲回盛泽看望母亲，还把母亲接到北京住了一段时间，力尽孝道。以后程开甲又开始了氢弹的研制工作。1966年12月28日，我国首次氢弹原理试验成功。1967年6月17日，我国第一颗空投氢弹试验成功。1969年9月23日，我国首次地下核试验成功。从此中国在世界上扬眉吐气，出人头地，在国际事务中有了说话的分量。在这期间，程开甲也多次回盛泽看望亲人，报答母亲董云峰养育之恩，报答姐姐、姐夫培养之情，也关心盛泽的经济社会建设，这正是他树立“爱家乡”信念的具体表现。

  1964至1970年间，程开甲多次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在一次会议上，周总理提出了一些问题，程开甲对答如流，但就是盛泽方音太重。周总理笑着说：“程开甲同志，你要学普通话呀，你那‘吴语’人家听不懂啊！”至今，程开甲说话依然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谈起这些，程开甲不无遗憾：他认为：“总理交给我的科研任务我都完成了，学普通话的任务没有很好完成。因为我心中装着家乡——盛泽”。这充分反映出程开甲深爱家乡的又一种表现。

  1999年9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在人民大会堂召开隆重的表彰大会，向程开甲等23位在我国原子弹、氢弹、人造地球卫星事业中功勋卓著的科学家颁发了“两弹一星功勋奖章”。程开甲就把这一喜讯告诉生他养他的盛泽亲人和学校。

  2003年，程开甲向母校盛泽实验小学和盛泽中学赠送了《“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程开甲》画册，营造了校园的科学氛围。2007年，程开甲在故乡盛泽，为母校盛泽实验小学挥毫题词：“树志、尚德、勤学、守纪”。这是当年校长简晓峰倡导的校风，也是他自己成长的动力源泉。2013年10月，在盛泽中学建校70周年之际，程开甲95岁寿辰时，他托女儿程景玉送来了一本《“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程开甲》个人简历相册集。他希望学生们树立起爱国家、爱家乡、爱科学的信念，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下去！

  本文统稿：沈明华        材料提供：夏金荣          草稿执笔：吴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