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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无忌兄

2019/12/16 0:06:12    作者:  毛安澜 来源:     【字 号:  】   点击量:14234

 

  惊悉无忌兄於9月4日零时逝世,享年95岁,已和夫人高霭鸿合葬。得此恶讯,不胜悲痛。打电话给光辽,只听铃响,无人来接。又和北京无非姊打电话,是君石夫人朱医生接的,告诉我无非外出,光辽已去美国协助光南办理后事。

  突如其来的音讯,自然地把我拉回六十多年前的往事。1940年在九龙柯士旬道107号柳宅内,佩宜伯母让出一个房间供我一家三口住,后来霭鸿带光南从重庆飞来,无忌一人留重庆沙坪坝南开大学,无非全家留守上海柳宅,无垢与小产弟光辽同住在107号,柳家分居三地。

  柳亚子先生自命九龙住宅为“羿楼”,寓后羿射日的典故,以表抗日反蒋决心。这里很快成了在香港的中共及民主文化人士的聚会场所之一。这段时间里亚子先生更是精神振奋,写出大量诗词文章,这些大都由父亲翻译(柳字太草不易辨认),母亲及我表姑沈月贞用毛笔正楷抄写。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仅数天日军就占领了九龙地区。

  “羿楼”抗日名气太响,柳亚子先生夫妇及无垢、光辽等由中共同志护送渡海去香港,以后转去广西省桂林市。霭鸿与光南就近借住友人家。我家四人(包括沈月贞),避居山林道唐炳麟(唐仲英父亲)家——与“羿楼”仅相隔一条街。热热闹闹的“羿楼”,在日军的飞机大炮声中竟成了一座空楼。日军占领九龙后的六七天,路上行人渐多了,表姑沈月贞是中共地下工作者,胆大心细,陪我重返“羿楼”取过冬衣物。推开大门从客厅到各个房间,满目狼藉一片凌乱,这就是战争给人带来心灵的创伤。我们收拾一些衣被匆匆离去,返回唐家。以后经过相当的准备,我们跟随一批广东朋友组团步行走出九龙,到达广东东江地区。霭鸿带着年仅四岁的光南参加我们逃难队伍。光南虽然已很懂事,决心跟着大人一样走,终究年龄太小,绝大部分路程都由她妈妈背着走的,可想这一路上霭鸿吃了多少苦。到达东江的老隆镇后,霭鸿与光南乘运货卡车先向重庆去,是坐在“财神堂”(汽车驾驶室)走的。

  战火逼近广西省,亚子老伯及佩宜伯母从桂林来到重庆,先在市内我家住了十天,待住处安排好后,搬到沙坪坝南开大学无忌处。我随父母亲同去沙坪坝南开大学教授宿舍看望过他们。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无忌兄。无忌与霭鸿都长我十多岁,由于父亲与亚子老伯是忘年交,我就按“辈份”称他们为兄姐,而他们的子女直到现在还称我“毛叔叔”。

  世事沧桑,和无忌霭鸿重逢是在四十多年后他们美国的家中。1985年2月,我随马钢公司赴美访问考察,飞机在旧金山降落后我就打通了无忌的电话,他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作客。美藉华人林慰珍女士听说我要去访问无忌先生家,主动为我安排“奔驰”车并请一名华侨陈先生开车送我们去。无忌家在司坦福大学旁的小山上曼罗园(Menropark)。当年他已78岁,尚能开车,不过上高速公路已不方便。相约他到当地的购物中心(即如我国的超市)见面。无忌开车引导,我们的车跟在后面。道路曲折起伏,也不见行人及路牌,如果不是他引路是难以找到其寓所的。到小山上一座二层楼房前,车库门自动升起,我们从车库内电梯上二楼(此楼房专为退休教授设计的,虽仅二层也装备电梯)。霭鸿握手热情迎接,一别四十多年,她依然腰背笔挺,乡音未改。告知光南已结婚,居於附近。霭鸿领我参观居住设施,夫妻二人各住一间大房间带一套卫生间,有大客厅及书房与餐室。厨房内电炉及各种电气设备,冰箱高及房顶。整个居室全部集中采暖及供应热水,客厅中落地大彩电是我在国内从未见过的。楼房四周绿草如茵树木环绕,极为优雅。底层各种服务设施应有尽有。对於美国大学为退休教授如此精心安排,特别无忌并不是在司坦福大学退休的,迁来曼罗园时已七十多岁,而大学当局仍提供其居住房屋,可见学校爱才之心。

  值得回忆的是大阳台上有一间庇屋,这是霭鸿的陶土工艺工作室,有各种工具及电烤炉,她的陶土成品使我大吃一惊。一位文化人,竟成了一名心灵手巧的工艺匠。正巧我们带去景德镇出品的陶磁小花瓶,一盒四只,投其所好,她很是喜爱。

  在客厅落坐后,我传达了北京革命博物馆万岗同志关于编辑柳亚子文集的意见,还有中央文史馆送的春节贺卡。无忌对这些来自祖国的音讯十分高兴,表示要回国和有关部门面商。约十一时许,无忌夫妇开车引导我们参观司坦福大学校园。整个大学的楼房都散落在树丛中,学生就在这鸟语花香,绿化幽静的环境中读书。无忌请我们在一家相当规模的中国菜馆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很多华人过来与无忌握手问好,可见他在当地华人社会中深受爱戴,有很高的知名度。下午三时在酒店门口分别,相约在黎里柳亚子纪念馆(当时称“故居”)成立时再见。但是1989年在苏州的柳亚子纪念馆成立大会上,只见到无忌一人,霭鸿因健康原因未能来,那次在曼罗园的相会竟是与她的诀别。而1989年在苏州与黎里与无忌会见后,也未能再与他见面。

  无忌对英国文学及中国文学的研究造诣很深,是国际上少数对两国文学的资深学者,特别是散居世界各国的南社及新南社社员,他作了广泛联络,於1989年5月组成“国际南社学会”,任社长。编辑出版三套《南社丛书》,对於抢救南社资料免于湮没,作出很大贡献。1991年成立“中国南社与柳亚子研究会”他被聘请为名誉会长,嗣后广东、云南、江苏、浙江等相继成立研究会(组)。他在《南学通讯》及《南讯》等南学研究刊物上积极撰稿,一门新兴的学科——“南学”——形成了无忌学术生涯中高峰之一。我父亲毛啸岑和母亲沈华昪都是新南社社员。我也成为江苏南社社员,要继承先辈们对“南学”的研究精神,努力学习研究,为“南学”的发展尽微薄力量。

  如今无忌兄离我们远去了,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思念我们往日世代的友情,以寄托我无尽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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