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精诚名乡梓 通借字汇难付梓

追忆吴江老中医袁自复先生

  《大医精诚》，出自中国唐代名医孙思邈所著之《备急千金要方》第一卷，是论述传统医德的一篇极重要文献，为习医者所必读。吴江袁自复老先生身体力行，为中医教育、医疗事业贡献了毕生的心血。

  袁自复，同里镇人，1918年生，高中时因患肺结核而辍学回家。1935年，师从苏州名医顾福如学习中医内科，历时五载，学成归里。1940年悬壶桑梓竹行街，因宅心仁慈、广惠贫病，求诊者日隆，为同道所钦佩。

  袁老思想进步，为吴江知名的爱国人士。解放伊始，自愿放弃优厚的经济收入，应召参加吴江县血吸虫病防治工作，1952年调入吴江县人民政府卫生院，成为中坚力量。工作勤勤恳恳，看病认认真真，获得群众一致好评，曾任吴江县政协委员、县人民医院副院长等职。1979年被评为副主任中医师，1987年晋升为主任中医师。

  最近，读《震中校庆简报·第三期》刊登该校1962届一位校友的文章，提到她患重症“乙脑”，经袁老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经过一日一夜的看护，我有幸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逃出了死神的绑架！”袁老在几十年行医生涯里，治好了不知万千的病人，但袁老从不自高身价，他引孙思邈的话说：“夫为医之法，不得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偶然治瘥一病，则昂头戴面，而有自许之貌，谓天下无双，此医人之膏肓。”神医扁鹊曾自谦地说过：“扁鹊非能生死人，能使不死者，不死。”应该不死的，死了，这是医生技术还没有全面掌握。孙思邈说：“艺能之，难精也……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袁老常叹曰：“医之为道大矣，医之为任重矣。”他认真阅读中医经典著作，继承前辈经验，精益求精，不断完善自己，先后在《江苏医药·中医分册》（1979年）及《江苏中医》（1980年）上撰稿介绍先师《顾福如医案》，供同道临床借镜，将自己的经验总结发表于期刊，给同道临床参考。

  袁自复老先生，性好诚朴，不尚浮华，有以致之。品嘉虽早已认识袁老，但真正走近、熟悉袁老是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一次县中医年会召开前夕，我参与由他主持的三人审稿小组，到他家中才开始的。他当时已退休在家里，门上贴着“上午门诊，下午休息，肝炎感冒，请勿入内”的字条，许多病人慕名而来，必得一诊为快。尔后，始知袁老学有渊源，其师苏州顾福如，系名医后裔，于1907年又考入博习医院医学堂，从美籍医师柏乐文和国人成颂文医师修习西医内外科，实属苏州较早掌握中西两法治病的医生，誉冠吴中，曾任中央国医馆吴县分馆馆长、中央国医馆改进会吴县支会会长。袁老颇得薪传，成为学贯中西、内（科）外（科）兼容的佼佼者，确非偶然。并践行明代名医陈实功所说：“凡乡井同道之士，不可生轻侮傲慢之心，切要谦和谨慎，年尊者恭敬之，有学者师事之，骄傲者逊让之，不及者荐拔之。”他对震泽宋霖若、钱星若两位前辈先生颇为尊重，早年就把自己的表弟送在宋老门下学习，可见袁老对于后学者关怀备至，诲人不倦。

  由于袁老身体健康原因，后迁居苏州。1989年初冬到他家里探望，袁老垂问殷殷，感人肺腑。他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我已年老体衰，力不从心了，所撰《通借字汇》一册，料难完成，请你帮助参订，进一步补充整理，做好这件事，了却我的心愿。”他又说：“通借字又名通假字、假借字，其中包括不少古今字，在古医籍中使用颇多，如不明通借，无法读通，或因字害义，误解原文，实为学习中医一大障碍，兹将通借字作一汇集，供阅读文献参考。”接着将一叠稿纸交到我手上，我顿时感到责任重大，推辞再三，勉强收下，约定在袁老的指导下，我试着做。讵料袁老于1990年1月2日上午10时不幸仙逝，终年72岁。1月4日下午在苏州殡仪馆大厅举行追悼会，受教学生、生前同事、友好及有关领导前来参加。会上，深切缅怀袁老良好的医德，精通的医术，救死扶伤、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一生。

  袁老的去世，使我失去一位尊敬的师长。临窗展读《通借字汇》遗稿，如亲袁老之谈笑风生，如见袁老之良苦用心。所恨在职时业务倥偬，殊少余暇，其间又感江浙同志之情，共同编写《中医辨治经验集萃》（副主编）。退休以后，应台湾友人之邀、出版社之约，整理推介《从生活中防癌抗癌》、参订《针灸学新论》、著《邬品嘉针灸精义》、编著《中医论脑》等作品，分别由人民卫生、中国华侨、北京学苑等出版社出版、发行，亦为吴江中医事业聊尽绵薄。且由于我古文水平有限、主观上努力不够，加上出版费用难筹，至今未能将《通借字汇》全部完篇，光阴荏苒，品嘉亦已入老境，恐难付期望，静夜思之，深感不安。